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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龕內部擺放著三件東西,中央是一把用紫紅色絲綢包裹,擺放在精緻木製台座上的匕首,神龕的左側掛著一隻古怪的石頭眼球,而右側則掛著似乎是由人骨構建而成的護身符。
不過現在,人骨護身符已經化作一堆蒼白的骨灰,而石頭眼球上也滿是裂痕,看起來無比慘烈。
「哇哦,我的好朋友江峰啊,你現在肯定遇上了很大的麻煩,你可要有點出息,好好把握自己的第二次機會,我這玩意可只能用一次哎……。」
無名司書咂咂嘴,他轉身拿過來一組小小的刷子和塑膠袋,先把那堆骨灰給掃進塑膠袋,然後又取下眼球扔了進去。
「這玩意……算是有害垃圾……應該吧,嘖,我恨垃圾分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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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身符,往往被製作它的人寄託著許多美好的寓意,而其中,最為常見的就是躲避厄運,招來好運,比如死亡的不幸。
一道人影遮蓋了躺在地上的亞哈,隨後而來的就是當頭一擊。
「噶——」
幾乎整個面部都凹陷下去,鮮血汩汩地流淌出來,那道人影彎下腰,直接扯著亞哈那蒼白的頭髮,將他向附近的一處矮牆拖去。
「你——你!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活著!」亞哈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不可置信地咆哮,瞪圓了自己的眼睛:「我解決了你!我親手解決了你!我砸爛了你的頭顱!」
「要問為什麼,因為我上面有人。」扯著亞哈頭髮拖行的江峰,有些鬱悶地撇撇嘴:「這叫回生,沒見過吧,可惜只能用這麼一次。」
迦勒底的御主拖著亞哈來到牆邊,手腳都已經無力的亞哈,根本無法做出有效的阻止,複雜的情緒在胸腔之中混合衝撞,千言萬語只匯成兩個單詞。
「You bastard! 」
江峰扯起亞哈的頭,瞄準矮牆的斷裂處狠狠砸下去,一下,兩下……殘酷而無情的沉重悶響聲,在廢墟之上迴蕩,與呼嘯的風聲互相攪弄,直到亞哈化作點點晶瑩的金色光芒,懷揣著那足以沸騰湖泊的怒火不甘,徹底消散於無形。
「永別了,老東西,我真的不想再和你見面了。」江峰長嘆一聲,他緩緩向後坐在地上,只感覺無盡的疲憊。
迦勒底的御主目前狀態不錯,至少以凡人的角度來看,他能夠被稱得上健康,只不過江峰自己心裡清楚,他重新的獲得第二次生命並非全無代價,曾經在身體內熊熊燃燒的奧林匹斯之炎,已然伴隨著他的第一次生命而消逝,真不知道南丁格爾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會爆發出多麼巨大的怒火,幸好她已經死回英靈座了,真是萬幸。
至於第二處代價,江峰苦笑一聲,他抬起手輕輕觸碰自己的左眼眼球,卻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如果從旁人的角度來看,就會發現他的左眼已經異化,那不再是屬於人類的晶瑩眼球,而是一種質感類似於石頭的古怪造物,他的腦袋被亞哈砸爛,連帶著那只能辨識敵友的眼球也一併離去。
「啊……我想辭職……御主這破工作,誰愛當誰當……我真不想再當了……」
第九十九章
在記憶的碎塊中,玉藻前漫步於上。
想像這樣一個場景,將一本上千頁的相冊徹徹底底撕碎,將它毀壞成無數只有指甲蓋大小的碎片,然後再將這些碎片胡亂拼接,使之形成為一大張巨大的圖畫,這就是玉藻前此刻的狀態。
怒吼的武士,高舉的火把,陰陽師的符籙與紙人在空中飛舞,這是玉藻前有些許印象的,靈子虛構世界,月海原學園,六天一次的選拔賽,這是玉藻前沒有任何印象的。
過去曾經歷的,未來將經歷的,留有記憶的,沒有記憶的,屬於當前這個自我的,偏離當前這個自我的,玉藻前在自己的靈基底層漫步遊蕩,以一種超然的第三人稱視角,審視著那一幕幕刻印在靈基之內的追憶。
用專業而且學術性的魔術語言來說,玉藻前此時正處於上位層和現實物質界面的交界處,以他自身的靈基作為橋樑,迦勒底的狐狸得以同時漫步於無形的魔力位界,以及實體存在的物質位界。
用人話來說,就是玉藻前被炸得原地升天半死不活,一隻腳還勉勉強強地踩在活人的世界,另一隻腳卻已經直接跨回了英靈座,他的意志在死透的邊緣晃蕩,眼看是要撲街了。
不過此時,異變突生。
由無數記憶片段拼湊而成的龐大世界,毫無徵兆地猛然崩塌碎裂,就如同原本平衡的天平兩端,突然有一側的重物消失那樣,玉藻前所處的世界,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轟然而散,而原本以第三人稱冷靜旁觀的玉藻前,也隨著世界的坍塌,被直接拖出了這個處於微妙世界間隔的空間。
英靈們本就是已死的亡者,經由魔力和術式作為通道,將自己的御主作為錨點,以此完成他們在物質世界的降臨,哪怕是較為特殊的迦勒底英靈系統,也改變不了這套底層的基本邏輯,無非是在一些細節上做出修訂和改正,比如把提供魔力的源頭,重導向為迦勒底底層的「所羅門指環」系統,又或者以削弱令咒力量為代價,所換取而來的高適應性和便利性。
隸屬於迦勒底的英靈們,他們的御主,嚴格來說擁有兩個,一個是為他們提供魔力的迦勒底系統,而另一個則是將他們定位於物質世界,擁有令咒和實際指揮權力的人類御主們,二者相輔相成,前者是引擎,後者是司機,這樣才能開得了英靈這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