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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重新降臨了官邸,但這份安靜並沒有持續太久,就在江峰等人離開大約十分鐘後,官邸二層走廊上的門被無聲地推開,作曲家撓著自己亂蓬蓬的頭髮搖搖晃晃地來到走廊上,然後靠在二樓走廊的扶手邊上,朝著打開的正門張望,日耳曼人則捏著自己的下巴,滿臉凝重和思索地跟在後面走出來,而從他們兩人身後打開的門裡,還可以隱約聽到些許詭異莫名的聲響,那就像是動物,又或者別的什麼活物。
「那個一直在發號施令的傢伙,應該就是江峰吧,怎麼說呢,我甚至都有點佩服那傢伙了哎……」作曲家轉身靠在二樓邊緣的扶手上,看看身後沉默站立著的日耳曼人,然後學著日耳曼人抬起手,不斷地摩擦自己的下巴:「這樣都能壓抑住自己的好奇心,這種情況,怎麼想都應該來探索官邸的吧,那傢伙,還真是不守規矩哎……」
「那個江峰離開的時候。」日耳曼人無視了作曲家的話語,他正在凝神思考其他事情:「是不是,做了什麼奇怪的手勢——」
行動永遠要比語言更加直接和有效,日耳曼人原本就陰沉的臉色變得更糟,他沒有半分猶豫或是遲疑,直接抬起腳狠狠踢在作曲家的身上,懶洋洋地靠在二樓護欄上,毫無防備的作曲家被直接踢在肚子上,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直接倒吸一口涼氣,猛然失去平衡向後倒去,直接大頭朝下地向著一樓摔落下去。
那似乎是一捧飄舞的灰塵,又像是因疲憊而在眼中產生的黑色幻影,不過人們通常管那玩意叫彈簧刀,哈桑仿佛某人的噩夢照射進現實之中,他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兩人的身邊,然後又無聲無息地揮出握在手中的彈簧刀,他判斷自己目標的邏輯十分簡單粗暴,敵人有兩個人,一個人似乎有意無意地在保護另外一個人,那麼顯然,被保護者必定有著更高的刺殺價值,於是,作曲家就這樣成為了他刀鋒對準的目標。
但日耳曼人迅速而乾脆的反應,直接讓哈桑的計劃變成空談,幾乎就在哈桑揮刀的前一個瞬間,作曲家被他狠狠踹下一樓,哈桑那無聲無息但絕對致命的一刀就這樣落空,而日耳曼人的反擊才剛剛開始,自責憤怒或者其他什麼情感要素,在這一刻全部被日耳曼人拋諸腦後,他右手的無名指與大拇指指尖互相貼合,早有準備的魔術就這樣被立即激活。
並非熊熊燃燒的火焰,也不是突然刺出來的鋒利水晶,自然更不會是從天而降的執劍天使,那是人,徘徊在生與死之間不得結果的人,伴隨著悽厲的哀鳴聲,官邸二樓一樓走廊上的門被狠狠撞開,就像是高聳的水壩開閘,那些渾身上下腐爛不堪,就像是移動死屍般的人類湧出來,他們個體而言並不算多麼強大,但作為武器和盾牌來使用已經足夠,至少對這樣的小規模戰鬥來講,他們的數量讓他們足以影響全局。
當哈桑想要順勢改變目標去殺死日耳曼人的時候,他幾乎是驚愕地意識到,那些渾身上下腐爛發臭的活死人已經將日耳曼人圍在中間,如果他的刀鋒想要觸碰到面無表情的灰發男人,那他就必須先把里三層外三層涌過來活死人解決掉,這並非什麼難事,畢竟那些活死人都是些普通人類,並沒有經歷過什麼危險的改造,但哈桑的直覺幾乎是在尖叫著訴說,要他離那些半腐爛的活死人越遠越好,最好連彈簧刀的刀尖都不要碰到他們。
哈桑相信自己的直覺,既然刺殺已經失敗而自己也已經暴露,與其繼續著毫無意義的嘗試,不如在敵方的英靈還來不及展開反擊的時候,立刻逃走遁藏靜待下一次機會,他可不覺得自己能在這樣正面戰鬥中得到什麼優勢,哈桑沒有浪費時間在猶豫不決上,他手撐在身邊的護欄上用力,隨後直接輕巧地翻身跳下官邸一樓,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半分遲疑,既然已經決定了要逃跑就該專心去做而非三心二意。
但日耳曼人怎麼可能坐視這刺客安然無恙地離開,手指輕輕搓動打了個響指,這就是更進一步的命令,那些在官邸一層將作曲家護在中間的活死人們,一部分依然把自己當作盾牌,將作曲家護在中間,而另外那些,就像是見到了偶像的狂熱愛好者,擁擠著就向落地的哈桑衝過去,他們全都是空手,但其自身的肢體就是最好的武器,那些飛濺的膿水和腥臭的血液,只要一滴就可以讓一個三口之家在醫院裡住上幾個月,這些忍受著驚人病痛折磨,卻還要服從於日耳曼人命令的傢伙們,就仿佛洶湧的劇毒洪水,直接就要把哈桑淹死在裡面。
可在下一個瞬間,局勢再次發生了變化,在從者那超凡力量的加持下,貞德的旗槍就仿佛被攻城弩射擊出來的弩箭,它呼吼著飛過空中,然後深深地扎進玄關大廳的大理石地面中,旗槍沒有造成任何殺傷,可關鍵在於它並非獨自前來,兩隻小小的玻璃瓶被用布條拴在槍桿上面,隨著旗槍刺進地面,這兩隻瓶子也狠狠撞擊在一起,玻璃小瓶破碎的同時,其中所裝著的溶液也飛濺混合到了一起。
伴隨著從門外再次衝進來的貞德,濃濃的半透明灰色煙霧從瓶子的殘骸中升起,它升騰擴散的速度快得驚人,只是眨眼之間就幾乎充盈了整個一樓玄關大廳,而且看樣子還有向上方和四周擴散的跡象,這濃濃的煙霧既不是毒氣也不會爆炸,但它無比的腥辣且刺鼻,而且還帶有極強的催淚效果,可以說是對付人群的恐怖大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