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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勞塞維茨。」阿提拉在意識網絡內漠然地發聲:「淹沒他們。」
「收到,我尊敬的大王,我已經聆聽到了你的意志。」克勞塞維茨有些疲倦的意識波動在精神網絡內迴蕩,就算經受了再多改造和線蟲的輔助,但在連續不斷事無巨細地指揮鼠群長達三個小時後,哪怕是他也不由得產生了勞累的感覺,尤其是現在戰鬥已經接近最後的終局,他就更需要注意每個行動的細節和可能性:「按照我的計算,那位該死又惡毒,早晚會下地獄的江峰先生,很可能還留有一到兩條令咒,請小心他們的底牌和反擊。」
不過是對於迦勒底還是星之救主的陣營,江峰都是完美的發泄怨氣的靶子,對於迦勒底自然不必多說,他作為首席御主的身份,讓他天然有責任為每次成功和失敗承擔責任,更有著承受從者們期待的義務,而對於星之救主更無需多言,作為曾經哄騙星之救主將其糊弄,連續兩個歧分點狙擊了星之救主計劃的傢伙,凡是接受過線蟲改造的生靈,都會或多或少地被其中所附著的憤怒所影響,對於江峰的感觀直線下降。
蠕動的鼠群互相堆積攀爬,將彼此當做墊腳的磚石越來越高,涌動的鼠潮就這樣憑空樹立起好幾座鼠高塔,這些鼠塔在鼠潮中搖搖晃晃地移動,隨後直接向著鐘塔傾倒下去,這些毛茸茸熱乎乎的小生靈重重撞擊在鐘塔的牆壁上,留下無數血肉昏黃的痕跡,鼠塔接二連三地倒在鐘塔上,就像是融化的滾燙黃油倒下去包裹住雪白的蛋糕,秘密麻麻的老鼠用自己作為磚塊,層層堆疊將整座鐘塔都包裹了起來,封死所有逃亡的通路。
伴隨著金屬被巨大力量撕扯變形的聲音,鐘塔被堵死的大門被直接擊飛,阿提拉被三色的霧氣包裹,緩緩踏進鐘塔內部。
第九十章 疫王(7)
鐘塔並不算多麼高聳,從底部走到頂端的房間,如果以散步的方式慢悠悠地走上去,大概也只需要十多分鐘左右,具體的時間還是得因人而異,而如果咬緊了牙關發足狂奔向上爬去,時間則會直接縮短到五到六分鐘,平均下來大約需要十分鐘來登頂,畢竟這座鐘塔本來就不是為了炫耀或者裝飾的作用而建造,與其把錢財用在建築的宏偉上,不如去鑄造座更加洪亮的大鐘。
十分鐘,對於絕大多數過著平凡生活的普通人來說,那是無比短暫而易逝的時間,拆開一個袋裝三明治將其認真吃掉,起身去燒壺開水泡杯速溶咖啡,排隊買袋正在降價處理的小包薯片,十分鐘就像是擺在蛋糕中心用作裝飾的草莓,能夠充分地享受最好不過,實在無法擁有也不會多麼苦惱,每時每刻都有無數個十分鐘在流逝,消失在過去的時間河流中。
而對於阿提拉來說,登上鐘塔的這十分鐘則是讓他無比享受的十分鐘,諸法之母身上的線蟲在完全消亡之前,將它從誕生到死亡間的所有遭遇全部上傳到了星之救主的本體,而工廠長則將那些情報完整地繼承了下來,這同時跨越了時間喝空間的繼承,讓阿提拉能夠清楚地明白,迦勒底首席御主江峰慣例的思考方式,以及他所擅長的戰術布置。
江峰最為擅長的並不是堂堂正正的正面戰鬥,迦勒底的實力也不容許他正面硬拼,這個看似無害的凡人以陷阱與欺騙為武器,在陰謀詭計的崎嶇小路上劈荊斬棘,阿提拉知道諸法之母是如何被江峰的陷阱給引向死亡的結局,但也正因如此,棕膚的青年無比期待,超乎預期的布置與安排,跨越極限的燃燒戰鬥意志,這些東西可都是讓狩獵得以升華的重要因素。
阿提拉緩緩地踏上一級又一級階梯,腳邊和身前全部都是涌動的鼠群,這些小小的齧齒動物本身就是最好的偵察兵,用它們脆弱的血肉之軀為阿提拉探明可能存在的陷阱,不管是有形的物理上的陷阱,絆足夾壓重物繩套坑洞,又或者是無形的魔術上的陷阱,火焰冰霜雷電腐蝕衝擊,它們與它們的領袖在謹慎地行進,提防著迦勒底的御主幾乎是必然會出現的惡意。
心臟跳得越來越快也越來越有力,如果說先前對於魔術師們的獵殺,只是將阿提拉沉睡已久的身體和戰鬥本能喚醒,那麼現在這種每踏出一步都可能遭遇重擊的危險境況,則是讓阿提拉心中作為獵人的品質不斷回歸,不要覺得急躁也不要覺得緊張,必須讓自己的心態始終保持著淡然的亢奮,思考要冷靜到幾乎冷漠,鬥志卻要昂揚到幾乎癲狂,作為獵人的阿提拉,從來都是最好的那幾個。
但出乎阿提拉意料的事情卻無聲地發生在眼前,直到他站立在那扇緊閉的門前,作為入侵者的他竟然不曾遇見半點抵抗,預想中三步一陷坑五步一爆炸的情況沒有發生,迦勒底等人似乎根本就沒有為他的到來進行任何準備,阿提拉並沒有為此而放鬆警惕,反而更加繃緊了自己的神經,他可不覺得江峰會因為巨大的壓力而放棄抵抗,那樣的傢伙不可能連續改寫兩個歧分點,那麼可能性就只剩下一個,那就是迦勒底的御主在籌劃著名什麼更大的陰謀。
阿提拉站在緊閉的門前思考片刻,隨後從腰帶上扯下懸掛著的紫黑色肉塊,他深吸一口氣將肉塊塞進嘴裡默默咀嚼,那可絕對稱不上有什麼味道和口感,紫黑色的肉塊咬上去就像是老化的橡膠,但隨著每次咀嚼時與牙齒的接觸,肉塊又會不斷地如同滑膩的爛泥般融化流動,然後順著嘴巴的動作流進胃部,至於味道那就更是慘不忍睹,紫黑色的肉塊聞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異味,但當放在嘴裡咀嚼的時候,伴隨著肉塊纖維的逐漸斷裂和分解,一種類似於腐爛死屍和過期糖果混合的味道在舌尖不斷擴散,直到充滿了整個口腔甚至於鼻腔深處,這是常人光舔舔就會直接吐出來甚至昏厥的恐怖味道,但阿提拉只是面無表情地細細咀嚼將肉塊咬成便於消化的肉糜,然後半點不剩的全部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