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頁
可這怎麼能怪她呢,在她的人生當中,這名聖女沒有遇到過哪怕一個,能夠對她造成足夠威脅的人類敵手,任何對手,只需集中注意力,基本就能解決戰鬥了。
直到現在,她為自己那份小小的傲慢,付出了無比慘痛的代價。
想要知道,渴求知識,這份此前不曾有過的求知慾,正如同呼嘯的海浪般,在瑪爾達的心中掀起萬丈波瀾。
這個「死後之拳」不可能是魔術,那就是純粹的技巧了,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要建立起怎樣的理論哲學基礎?要經過怎樣的鍛鍊和努力?才能夠使出這樣完全違背常理的一拳?
瑪爾達曾經以為,武鬥的世界只有那麼大,但現在,一個廣袤而未知,充滿了榮耀與挑戰的世界,已然悄無聲息地便矗立在眼前,只有一扇薄薄的門擋在前面,等著她推門而入。
所以——她要活下來才行。
瑪爾達的直覺告訴她,若想要踏入那個世界,跨過那扇薄薄的門,只有擁有實體,擁有可以感覺到痛楚和勞累,受到物理法則限制的實體,她才能夠抓住那扇門的鑰匙,才可能邁步進入全新的領域。
她當然也可以試著去記下此時此刻的感覺,但記憶總是容易出錯的,不管如何,現在就是她邁入全新境界最好的機會。
前提是,她能活下來。
瑪爾達的腦海中閃過電光火石的思緒,她的目標已經建立起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努力去執行了。
集中全部的力量,瑪爾達讓自己翻了個身,先前那一次勁力的衝擊,將她的肺部重創,讓她的每次呼吸都變成殘酷的刑罰,但她仍要呼吸,因為只有不斷吸入空氣,她才能產生足夠的力量。
她要對抗那份看不見的勁力,她必須自救。
一記打在胃,一記打在肺,瑪爾達已經感受到了,這絕非什麼隨機性的毆打,而是順應了某種規律的連打。
自己的胃首先中拳,道理其實很簡單,沒有去幻想什麼不得了因由,自己嚇自己的必要。
為了搶攻殺掉張道士,她的腹部硬吃了張道士一拳。
而在那之後,在那份勁力沒有任何徵兆的爆發出來之後,她做了什麼?
她開始本能地急促呼吸,想要一口氣吸入更多的空氣,以應對當時仍然正體不明的威脅。
然後,她的肺就遭受到了那份恐怖勁力的擊打。
如果她沒猜錯,這份勁力所瞄向的對象,恐怕是自己肌肉最為緊繃,血流最為快速和充盈,或者說,生機最為強烈的地方吧。
瑪爾達又有點想笑了。
不愧是你。
不愧是你的殺招。
現在看來,那一拳不管打在哪裡,其實影響都不大,只要莫名其妙地吃上那一下勁力,任何人都會因為劇烈的疼痛,以及找不到敵人的驚懼茫然,而開始本能地加大呼吸的強度。
然後,那份勁力就會直接瞄準肺部,瞄準任何一位武鬥家,都會特意去鍛鍊修行,以令其更加有力,能夠一次性容納更多空氣的肺部,接著一發猛擊,將裡面所有的空氣都打出去。
直接讓人喪失絕大部分呼吸的能力。
而再接下來……
就是她的心臟了。
就像她現在這樣,因為強烈的痛楚,因為對死亡本能的厭棄乃至恐懼,她的心臟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恐怕下一擊,就是那裡了吧。
瑪爾達的心臟,將會被直接擊碎成血霧。
怎麼回事?
他怎麼做了和自己相同的選擇?
該說是共時性嗎?
瑪爾達的嘴角扯出一個艱難的笑意,她想讓自己輕鬆些,但意識到了這點的她,根本就不可能輕鬆下來。
就算表現得再無所畏懼,就算表現得再大義凜然,在堅強與勇敢的外衣下,始終是那個有血有肉的哺乳類動物。
死亡……真的很討厭,很讓人害怕。
這是本能,名為人類的生物,數千年來進化而成,建立在他們物質基礎上的本能,不是靠著意志力就能解決的。
「喂!那邊的公主!」突然,躺在地上的瑪爾達深吸一口氣,她忍著從體內傳來的劇痛,對著那名還被捆在木棍上,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妓女大吼:「抱歉啦!你可能要自救了!」
瑪爾達在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不過顯然,並沒有什麼用處,反而由於叫喊時的發力,讓她感受到了更加巨大的痛楚,並且讓心臟跳得更快樂。
這是一次失敗的嘗試,但也算是一次嘗試。
隨後,瑪爾達舉起了拳頭。
她的心跳越來越快,肌肉在本能地收縮以加強供血,隨後,跨越了某個極限的瞬間,它來了。
這回,瑪爾達感受到了,巨大的勁力直接從緊繃的肌肉中湧出,跨過堅硬的骨頭,直擊她最為脆弱的心臟!
接著,她也揮拳,將那沉重而有力的拳頭,狠狠地砸向了自己的胸口,毫不留情!
用外部的力量,試著去擊散內部的力量,這絕對算不上什麼好辦法,但瑪爾達現在的狀況,已經容不得她過多的思考了,能用,可能行得通,那就是好辦法。
「咚!」
「噗————」
就仿佛被人用重錘狠狠錘了一下,伴隨著沉悶的骨頭斷裂聲,瑪爾達的胸口被她自己擊打得塌陷下去,她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隨後整個人癱軟下去,連再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