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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 全 其 美
043 聖父聖子聖靈
「…………咳!咳咳!噶——哈——咳咳咳————!」
貞德猛然睜開眼睛,他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濃烈的酒味從喉嚨的深處湧起,他的四肢因荒漠深夜的嚴寒而變得冰冷,但隨著他的甦醒,熱量重新從跳動的心臟擴散到身體各處。
「咳咳——怎麼,呃,呃——感覺像死了,不,我——不是死了嗎?」貞德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他的四肢沒能聽從大腦的指令,他只能渾身無力地跪倒在地上,感覺像是被一千隻猛獁象輪著踩過去:「咕……這感覺遭到了,我,呃,怎麼————嘔!嘔————!」
迦勒底的聖人開始乾嘔,死而復生的感覺可算不上好,不如說,糟糕到了極致,他是切切實實,徹徹底底地死過一次了。
他的大腦停止運轉,他的器官停止工作,就連肌肉神經與血管都變得鬆弛無力,就算是憑藉著某位上位存在的偉力而復生,也改變不了他的肉體曾經完全停擺過這個事實。
伴隨著貞德大腦各項區域開始運轉,支離破碎的意識被記憶,被無數涌動的神經細胞所連結,曾經一度停擺的各種內臟器官,也開始了艱難地再啟動。
他的肺在顫抖,他的胃在抽搐,血管內的溫熱血液重新開始奔涌,肌肉開始不受控制感受地抽搐,神經開始相連,將物質世界的感知傳遞給大腦。
簡單來說,貞德所遇到的狀況,相當於再次誕生於世界之上,他軀體要在十幾秒之內,完成長達二十年的接觸與相連,以適應這具重獲新生的軀體。
「咳——嘔————!」貞德跪在地上嘔吐,但他的胃裡什麼都沒有,所以只能吐出清水和些許胃液,他的汗水不斷地落下,混雜著眼睛流出的眼淚,落進荒漠的泥土之中,他的身上全是髒兮兮的灰塵,看起來就像個無家可歸的遊民:「咕呃噶——嘔-嘔————咳咳!」
「噶,噶……咳咳……啊……啊……我真是要死了……」良久,貞德用力地眨眨眼睛再晃晃腦袋,他抬起手抹掉額頭上淌下的汗水,再用力擦了擦嘴角,雖然抹掉了口水,但他總覺得黏黏糊糊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來著……腦子暈乎乎的……」
現在的貞德看起來,完全沒有聖人該有的姿態與威儀,反而更像是個喝了通宵,去招惹本地黑幫然後被打了一整夜的酒鬼,徹頭徹尾是個慘不忍睹的樣子。
而事實上,他現在的狀態也確實非常符合那些喝到斷片,完全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情的醉鬼,他大腦的各個區域正在逐漸相連,就如同將玻璃上朦朧的水蒸氣抹去,讓自己的記憶變得連貫又清晰。
「呃……嗯?」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雖然手腳還有些發軟和無力,但總算可以支撐他的軀體了,他感受著夜晚荒漠裡冰涼的風吹在臉上,抬起頭,望了望天上那輪明亮的月亮,開始逐漸回憶起發生了什麼。
他與聖喬治那艱辛的死斗;他所感受到的來自上位存在的天啟;他為了奪取勝利而做出的犧牲;以及那場戰鬥最後的終局,胸膛被長劍貫穿的冰冷觸感,槍尖切斷聖喬治脖頸時的觸感。
隨後,他想起來了,在自己彌留之際時,依稀看到的那個穿這白袍的瘦削身影,以及似乎仍在鼻腔深處留存的淡淡紅葡萄酒香味。
一股強烈的惡寒從脊椎發出,隨後順著血液流向身體的每個末端,某種可能性在貞德的腦海中浮現,他好不容易感到些許溫暖的手腳,又變得冰涼而又麻木,原本仍有些迷糊的意識,也因為那份巨大的褻瀆與恐懼而清醒過來,貞德仿佛直接被扔進了冰山的深處,而且手無寸鐵,身無片縷。
他緩緩蹲下身,深吸一口氣,向著記憶中那個大致位置的泥土伸出手,他捻起一小撮土,捏在手指中間輕輕地揉碎,他可以感受到,這裡的泥土是潮濕的,似乎曾經在吸收過什麼液體。
隨後,他又將手中那撮泥土放到鼻子下,輕輕地嗅了嗅,他可以從這撮泥土中聞到,有淡淡的葡萄酒味混合著青草與泥土的味道,從泥土裡面傳出來,貞德不覺得這是自己的錯覺。
將手中的那撮泥土扔開,貞德再次做了兩個深呼吸,想讓已經跳得快到有些難受的心臟穩一穩,他已經大致猜到那名白袍人的身份了。
但如果是那一位的話,如果是祂的話————
就有衝突了,有會摧毀整個基督教信仰的衝突。
貞德轉頭,向著四周掃去,他沒有發現聖喬治的屍骸,他不知道是聖喬治死後,屍體化為魔力回歸英靈座了,又或者是聖喬治也遇到了和自己相同的事,被那一位所復活了。
他發自內心地希望,是後者。
聖喬治會有那樣堅定的戰鬥意志,會有那樣強烈的求勝渴望,對自己絲毫不在乎同宗信仰的情誼,貞德並不覺得,全是星之救主洗腦的效果。
該死的,如果他可以掙脫星之救主的洗腦,他並不覺得聖喬治會做不到。
那麼,聖喬治成為敵人的根源,就只有一種可能的推論,某位上位的存在,直接給予了他啟示或者說不可違逆的神諭,要求他行使自己的意志。
他和聖喬治是敵人,這說明迦勒底所追求的目標,或許正好與那上位存在的意志相衝突,但現在,另一位大人物卻現身,並且慷慨地給予了他第二次生命,為迦勒底一方提供了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