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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小姑娘!和我一起走一程怎麼樣!如果我的判斷沒有出錯,今晚應該會是個月光明亮,非常適合騎著馬狂奔的夜晚!雖然我並沒有馬,但我有塊華麗到不行的滑板,雖然有些困難,但我相信這塊滑板的效果應該相當不錯!」
伴隨著輕佻而歡快的叫嚷聲,一副被經過簡單修改結構的韁繩,被從街道旁邊房頂上被扔下來,奈美子聽到那個聲音的瞬間,便意識到了把韁繩拋過來之人的身份。
她猛然伸手接住那副韁繩,毫不猶豫地扭動身子,直接把那副韁繩為自己乘騎的馬匹套上,兩幅韁繩上下兩層裹在皮膚上,讓高大的駿馬發出有些不快的噴嚏聲,但草藥提取物仍然在它的血液中作用,讓它心中充盈著狂奔的想法。
「咔嚓咔嚓咔嚓!」
「哇哦——哇哦——哇哦——」
原本被匆忙纏上,而顯得有些松垮的韁繩,在瞬間被拉緊,伴隨著刺耳難聽的木頭摩擦聲,哈桑半蹲在一塊老舊的木板上,根據被漆在上面的簡單紋路來,以及木板周邊凹凸不平的斷痕來判斷,那應該是哈桑從某輛商旅馬車上,簡單粗暴用蠻力拆下來的木板。
如果說哈桑如同是在海洋上衝浪般的衝浪手,那麼奔行的馬匹就是席捲而起的浪頭,只不過這樣的陸上衝浪完全沒有半分力量的美感,只有詭異的瘋狂和吵人的摩擦聲。
狀若瘋狂的馬匹在奔跑,腥臭的白沫不斷從嘴邊噴出,騎在馬上的少女頭巾不知何時已經掉落,黑髮在夜空下肆意舞動,而那匹馬的身後,還拉扯著一塊來路不明的木板,帶著骷髏面具的怪人蹲在上面,手中形制古怪的細小匕首倒映著月色閃閃發光,還在不斷發出意義不明但感覺很可怕的叫聲。
至少對於那些信奉著伊斯蘭,很少離開國家的領土與疆域,大半生都活在巴格達以及周邊地區的衛兵們來說,這幅場景,怎麼看都不像是現實里會出現的景象,甚至就算在他們的夢中,也不會出現這樣缺乏邏輯和理性,更沒有半點信仰和神聖可言的瘋狂境況。
這是惡魔所製造出來的幻覺,這是那些下流低賤邪魔的嘲弄,在面對自己無法理解事物時,崇信著神靈的衛兵們,幾乎是本能般地產生了這樣的念頭,畢竟這就是他們從小接受的教育,而這種詭異的想法就像是瘟疫般,開始在這些虔誠的衛兵中間擴散開來,讓他們出現了短暫瞬間的失神。
「要衝了要衝了要衝了!」
「啊咦哦啊咦哦啊咦哦!」
伏在馬背上的奈美子在咆哮,她和那些衛兵的距離越來越近,她覺得自己甚至可以隱約感受到,那冰涼的刀鋒和森然的箭矢,所以她尖叫,想要把心裡的壓迫感抒發出來;單膝跪在木板上的哈桑也叫咆哮,只不過這傢伙嘶吼的原因,是為了用聲音讓那些衛兵們分神,在高度緊張的狀況下突然聽到意義不明的聲音,人類的理性思考會因為無法理解,而出現短暫的空白,這就是哈桑想方設法試圖爭取到的機會。
而這機會,被他們爭取到了。
「他們接近了!放箭!快放箭!把這兩個瘋子解決掉!不能再容忍他們肆意妄為了!把這兩個意義不明的東西消除,捍衛屬於安拉的神聖權威!」最快反應過來的是個舉著弓箭的衛兵,他怒吼著鬆開了指尖拉扯到極限的弓弦,讓鋒利的箭矢飛向策馬奔來的奈美子:「那是邪魔的幻象!那是來自於惡魔的誘惑!必須要把他們全部清除掉不可!」
「你說這個誰懂啊!咕嗚!」
雖然在嘴上發出怒吼,但片刻的遲疑已經讓防衛的衛兵們,失去了狙擊奈美子的最好機會,奈美子的喊叫聲混雜著馬匹的嘶叫聲,高大的駿馬猛地躍過還在搭建中的路障,以無人可擋的氣勢衝進衛兵之中,就仿佛真的有惡魔在守護那樣,衛兵們放出的箭矢擦著馬匹飛過,在這轉瞬即逝最後機會之中,竟然沒有任何一支箭矢射中馬匹的身軀。
反而是緊緊貼附在馬背的奈美子,被一支瞄準她的箭矢,無比精確地射中了右側的腹部,發出吃痛的低低哀鳴聲,而被拖在後方木板上的哈桑,也隨著馬匹的劇烈動作不斷晃動,木頭在粗糙的地板上摩擦,發出讓人牙酸和頭皮發麻的聲音,在這樣的環境下,哈桑光是要維持住自己的位置,就不得不用盡全力,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注奈美子的狀況。
或者說,他反而很想看看,奈美子被逼到絕境時,她的身上會發生什麼事情,哈桑對於這個自稱來自於日本,出身於農人家庭的女孩非常好奇,對於魔術師德行相當了解的他,不太願意相信像荒川忠次那樣的魔術師,會因為所謂的緣分而帶著這樣的女孩橫穿小半個世界。
奈美子和他相處時的表現越是平凡無害,哈桑就越覺得這個女孩身上,必然隱藏著什麼本來無法被忽視,但卻因為種種原因被掩藏起來的特別之處,所以荒川忠次才會帶著她,從遠東的日本來到阿拉伯半島的巴格達,但這只是哈桑內心的小小打算,他可不打算暴露這份不那麼友好的念頭。
「小姑娘!撐住吧!我們很快就要衝過城門了!」
第四十四章 夜幕下的踢踏舞(完)
巴格達的王宮已經重新歸於平靜和安寧,被強行留下的大臣們已經被允許歸家,只不過他們此時反而紛紛提議留在王宮內過夜,畢竟巴格達城內先前的動靜那麼大,這時回自己的宅邸,顯然要比老實呆在王宮內風險更大,這些大臣們可不是白痴,他們很清楚自己怎麼做好處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