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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王也在做同樣的事。他閉上眼睛,將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肺部吸入大量的空氣,擴張開來,一直到極限,而後氧氣通過體內循環,將能量帶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將注意力集中在這上面,去勾勒循環的路線,幾次以後身體肌肉便重新充滿了力量,體力條也在加速補充中。
第三局會更加激烈,兩個人都明白。
再走上球場時,種島發現,仁王看上去像是沒有打過前兩場激烈的比賽一樣。
他當然不會簡單根據流汗和喘氣的頻率來判斷仁王的狀態,而是精神力的感知,和觀察力所觀察到的細節,比如握拍走動時的動作快慢,和眼神所代表的注意力集中程度。
這既出乎種島的意料,又在種島意料之內。
出乎種島的意料,是指仁王的體能和對持久戰的適應力讓種島驚訝。至少在沖繩島時仁王的體能還沒有到這種程度,或許是魔鬼訓練產生的質變,又或許是仁王掌握了一些能快速恢復體力的技巧。他記得仁王對沖繩武術很感興趣,也有練習劍技,武道方面當然有快速恢復的相關技巧。
而在種島意料之內,是指種島提前設想過,如果比賽進入苦戰,他要不要使用最後的那一招。
是他還不能完全掌控,用出來以後多少有點後遺症(比如透支之類的),也很容易失控的招數。
他直覺自己會為了取得勝利而用出最後的招數,現在仁王的表現不過是讓他更篤定自己的直覺罷了。
不再有試探,直接從激烈的攻防開始。
仁王在上一局已經找到了破解種島「無」的前四招的方式,是全力以赴用出那些招數也會被破解。
種島根據自己的節奏使用著那四招。
破解這些招數會耗費仁王的精神力和體力,但相對應種島也需要集中注意力,精神力,才能打出那四招。此消彼長,種島的消耗最終還是大於仁王,如果拉鋸戰一直進行下去,等到了搶七局,劣勢的人就會變成種島。
他在一球結束後停下來,喘了口氣。
仁王像是意識到什麼:「終於打算用出最後的招數了嗎?」
「這麼確定我還有最後的招數嗎?」種島哂道。
仁王抬手將落在額前的頭髮捋到一側:「是前輩自己擺在明面上的不是嗎?『勝宗十句義論』中的最後一句,『未生無、已滅無、更互無、不會無、畢竟無』,就算我對佛教釋義一竅不通,去網絡上搜索相對應的資料也能找到長篇大論的釋義和解讀。」
「或許我的最後一招還沒開發出來呢?」
「如果沒有最後一招,那麼最初前輩就不會將前四招對應上『五無』的名字吧?」仁王語氣中帶著篤定和瞭然,「前輩,哪怕最後一招還沒開發完全,但既然前輩已經將招數和『五無』一一對應,那最後一招必然已經是一個可以使用的版本了。」
他當然也很了解種島。
了解當然不止種島肯定已經開發出最後一招,還包括種島會在這場比賽中用出這招。
不用出最後這招不代表種島就一定會輸,實際上比賽到現在,勝負也還是有懸念的。但對種島來說,他需要的是一個「確切的」,「毫無爭議」的勝利,因此他會用出最後一招。
或者換種說法,仁王有這個自信,種島會願意將最後的底牌在這個場合和時間點展現出來。
種島嘖了一聲。
他吐出一口氣,眼神發生了改變:「那就做好準備,睜大眼睛看著吧——」
「畢竟無」。
所謂「畢竟無」,用通俗的話語解釋,就是絕對不會發生的,在宇宙間不客觀存在的事物。
實際上種島的招數與佛教的具體釋義並不完全相關,大多只是選取相關的意向,因此所謂的畢竟無,也和正經的佛教釋義並不完全相關。
宇宙間不存在的,超出客觀事實,是幻想的衍生,是……
是種島精神力顯化的衍生領域,也是種島的「異次元」。
而種島所認為的「無法控制」,當然不是「異次元」本身,而是在使用「異次元」時,會刻意去觸碰極限,去展開領域,去探索的那部分「未知」。
種島將自己精神力的力量全部爆發出來,甚至是以透支的方式在使用自己的精神力。
精神力所幻化的光怪陸離的世界,和存在於網球場上的種種幻覺,實際上只有在球場對面的人能夠看到。
是在釋放的同時又相應控制和收束。
不只是「誘導」,而是完全的「改變認知」,與此同時在擊球時將前四招也結合起來,縮短或者拉長時間和空間,混淆對手對時空的認知,讓對手計算時間失誤並且失去對空間的定位,再改變對手回球的形態,讓對手無法預測球路,同時掩蓋自己的身影,進一步讓對手產生混亂——
仁王在這一招的爆發之下強自鎮定下來。
「混淆」。
這大概是種島這一招的核心概念。
仁王能看到球場,但他不確定自己所看到的,和球場對面真實發生的是否同步,也不確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實」。
他並沒有失去五感,他的感知依然敏銳,但他的感知某種程度上也成了他自己行動的阻礙。
是了,「更互無」的爆發也與「混淆」相關。
這相當於四招合一的打法給種島帶來很大的負擔,如果仁王能破解這一招,他會短暫地因精神力和體能的雙重透支而失去對節奏的掌控,處於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