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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若有所思。
他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又一下子說不上來,苦思冥想後才恍然大悟過來。他滿臉困惑地問道:「可是這些牙商不是還承擔了貨物運輸的費用嗎?比如從江南運輸到京城,損耗肯定也會很多,況且他們如何知道什麼地方有人需要什麼貨物的?這些消息需要他們去了解並研究,還得具有一定的前瞻和遠見,最重要的還有協調各地的能力,弟弟覺得牙商賺得也算是本分錢。」
大阿哥胤禔被堵得啞口無言。
他一張臉黑漆漆的,半響也沒說出一句話。眼看著大哥敗退,太子胤礽插話道:「問題在於老實經營的牙商只是小部分。這般的活計的大多數都是三道九流之輩,有些甚至還是江洋大盜洗手而干,手上的人命指不定都有幾條十幾條,他們侵占不少產業的大頭,不經過他們的允許這些產業就無法進行交易!」
「是嘛——」胤禛拉長了調。
他心裡卻是冒出一個問號:這說到底不是政策的問題嗎?看大哥的反應就知道朝廷以重農抑商為一貫的政策,身為商人中最低一等的牙商不得不集合起來,形成牙行。又因為牙行勢力越發壯大,地位不高而無法吸入有見識見地之人,反倒吸引了更多無法做其他工作的三道九流之徒。
此乃惡性循環。
胤禛心裡想了很多,不過光是看看汗阿瑪、太子二哥和大哥言之鑿鑿的態度,就知道想要更改已經施行數百年的牙商制度光憑自己太難了。
這需要的是整個時代的進步。
胤禛暫且將這件事放回肚子裡,先開始好奇起這雜技班子的表演內容。
一行人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潮來到雜技班子前。
這是一個露天的場地,兩側可移動的木質階梯可站可坐,已經擠滿了男女老少。
這樣風靡的表演一場收取三十文錢,康熙等人交了錢往裡走去。台上正在表演的是幾隻猴子,它們手持著長長的竹竿轉著盤子,甚至有一隻還踩在球上搖擺著。
百姓們看著很是興奮。
康熙等人卻是無甚興趣,甚至覺得有些粗暴了。他們興趣缺缺地收回目光,朝著另外一群百姓聚集的地方走去。那裡站著一名穿著綢緞服飾的中年男子,據說這這間雜技班子的老闆。
他長著一對三角眼,塌鼻子厚嘴唇,容貌猥瑣——三阿哥胤祉忍不住小聲嘀咕:「長得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大阿哥胤禔啞然失笑。
他拍了拍三弟的肩膀笑道:「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光憑外表可不能了解一個人的品性,別忘了咱們上次抓住的那些內務府貪官,可沒幾個長得醜陋不堪的。」
胤祉吐了吐舌。
中年男人臉上帶著熱絡的笑容,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介紹著身後的項目:「……小屋裡面都是本人走遍大江南北搜集到的珍獸,絕對是難得一見的稀有物!二十文錢!只要二十文錢就可以看一輛,看過滿意再看下一輛!」
中年男人神秘兮兮的反應讓百姓們三三兩兩地討論起來,胤禛等人也下意識往他身後看去。
小屋是指他身後的幾輛馬車。
每一輛馬車都是常規的大小,四周被油布遮得嚴嚴實實不說裡面也沒有任何聲音。偏生中年男子說在其中養了世上難得一見的珍獸,實在讓人有些不可思議。
總有人忍不住好奇心。
加上這二十文錢的票錢算不上貴,很快就有一行穿著綢布褂子,一看便知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交了錢掀簾輪番進去看了。
不多時他們又轉了出來。
有的人眉眼間帶著一抹震驚和稀罕,出了一輛馬車又進了另一輛馬車觀賞;也有的人面露厭惡和噁心,喊了一聲晦氣就匆匆離開。
這迥異的反應讓周遭百姓們納悶疑惑的同時,也點燃了胤禛的好奇心。他忍不住上前詢問一名剛從裡頭出來的年輕書生:「大哥哥,裡面是什麼?」
這名書生就是臉上帶著厭惡的人之一。
他黑沉著臉剛想訓斥,結果看到胤禛幾個孩童登時收回嘴裡的話語。書生沉默兩息時間,最終只是尷尬地笑了一聲:「小弟弟還是不要看裡面的東西為妙。」
書生搖了搖頭。
他呸了一口:「不是人的東西!」
這不是人的東西說的是誰?
胤禛心裡越發驚奇,只是看這名書生的意思顯然是不適合孩童所見。
既然如此……他目光一轉看向曹寅。
曹寅嘴角抽搐了下,老實乖決地掏出錢袋子,付了十文錢鑽進了頭一輛馬車。
不用幾息時間曹寅就出來了。
他面色平靜似乎並未受到什麼刺激,只是熟悉曹寅的胤禛等人都是心裡一咯噔。
怕是出大事了。
曹寅冷靜地走入第二輛馬車,又走入第三輛馬車……沒有一盞茶的功夫他就將眼前的馬車全部轉了一圈。
緊接著曹寅黑著臉走了回來。
別說胤禛感覺到壓力山大,就是太子胤礽和大阿哥胤禔也忍不住投來疑問的目光。兩人抬步走到這邊,齊齊說道:「這是出了什麼事?」
曹寅警惕地看了眼雜技班子。
雜技班子表演的、管事和馬車周遭的打手加起來足足有近百餘人。
康熙敏銳發覺曹寅的態度不對。
他立刻帶著兒女們離開雜技班子,回到馬車上才詢問曹寅:「你到底看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