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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松木香味就在身邊散著,明瓔早已習慣獨自就寢,如今身邊多了個大活人,滿屋子還都是那人的氣息,讓她著實不自在。
沒過多久,傅安鈺合上電腦,瞥了眼狗狗床上眼皮子打架卻還盯著自己看的狐狸,走過去蹲下,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問:「還不睡?」
她起身的一瞬間,明瓔其實就閉上眼睛了,但她也知道自己盯人盯得有些久,裝傻實在沒必要,於是眯著眼睛哼哼:「睡不著……」
傅安鈺指尖凝靈,順手在她頭頂畫了道安眠符,不一會兒,聽見明瓔的呼吸聲漸沉,才將手移開,起身去洗澡。
在安眠符的作用下,明瓔很快沉入夢中。
她夢見自己回到了王城外的密林里,把守密林的侍衛剛看清她,立即喚出符鳥飛回王城。
明瓔在眾多侍從的護送之下走了很久很久,從清晨走到黃昏,終於進了城,沒走兩步,就見爹娘並肩站在路中央,似乎在等她。
「爹爹!娘!」明瓔哭喊著衝過去,撲入娘親懷裡。
一身王服的爹爹笑呵呵地看著她,娘親則眼淚漣漣地將她擁在懷中,柔軟的九條尾巴對她又蹭又卷。
「瓔瓔受苦了,還敢離家麼?」娘親哽咽著問。
「不敢了不敢了!我保證不……」明瓔趴在她懷裡邊哭邊保證,眼睛一閉,淚珠撲簌撲簌直往下掉。
可她話還沒說完,只覺嘴巴忽然被什麼東西一堵,睜開眼睛再看時,發現自己正坐在傅安鈺臥室的床上。
她一抬頭就看見了傅安鈺,此時的傅安鈺面無表情地拿著一隻雞腿往她嘴裡塞,手裡還端著一盤烤雞。
「吃吧。」傅安鈺說,「這些都是你的,前提是,你要乖。」
她說話時,松木的淡香撲面而來,真實極了。
明瓔瞬間被嚇醒,剛翻了個身,忽覺後頸皮一緊,下意識打了個哆嗦,睜眼只見傅安鈺冷著臉坐在自己面前,嚇得瞌睡蟲全沒了,「嗷」地尖叫一聲,撒腿就要跑。
她當然沒跑成,被傅安鈺揪著後頸皮拎回小窩裡時,滿腦子還是剛才那個美好又荒唐的夢。
「做噩夢了?」傅安鈺鬆開手,問。
明瓔默默點了點頭,眼神失落。
傅安鈺凝靈在她額上畫了道清心符,見她的目光漸漸恢復清明,才拿來藥箱。
「換藥的時候別動。」傅安鈺邊準備藥和紗布,邊吩咐。
明瓔蔫蔫地應完,索性側躺在小窩裡,只露出受傷的後腿,等待傅安鈺給自己上藥。
然而沒等多久,她驀地感到傷口處傳來劇痛。
明瓔疼得慘叫一聲,扭頭看去,發現傷口及其附近的一片毛皮都呈現出暗色。
一般來說,只有詛咒和毒才會讓傷口變成這種顏色。
明瓔頓時嚇壞了,朝著傅安鈺嗚嚶嗚嚶直叫,眼中很快含了一包淚。
傅安鈺倒是從容凝出一團水,罩在傷口上,不一會兒,明瓔只覺疼痛漸漸消退,毛皮上的暗色也被剝離下來,沉在水團底部。
處理完裹著痂的水團,傅安鈺剪了一段新的繃帶,拿出一隻浸泡藥紗布的小罐子,取出一小片藥紗布,敷在明瓔的傷口上,再托著夾板將繃帶一點點纏上去。
明瓔嚇得一動不動,等繃帶全部裹好,才不安地問:「還要包多久呀?」
「至少三天。」傅安鈺邊收拾邊回答,「三天後再看,如果沒有好轉,還要繼續包。」
「這麼嚴重啊……」明瓔嘟囔,扭頭看著自己被包得胖了一圈的傷腿,想了想,問,「那,那個『阿莫西林』多吃點有用嗎?」
「不能,吃多了傷身。」傅安鈺搖頭,「多休息,少想事。」
如果此處是家中,明瓔自然不會多想。但她急著回家,聞言頓時不安起來。
她已經離開家整整兩天兩夜了,也不知道爹娘會擔心成什麼樣子,跟她一起出門的侍從們有沒有脫險,有沒有平安回家……
「有心事?」見她眼神飄忽,傅安鈺問。
「你……你什麼時候可以放我回家呀?」明瓔回過神,鼓起勇氣問。
「想家了?」傅安鈺再問。
明瓔「嗯」了一聲,滿心期待地望著她。
「之前我強調過,妖族在人界活動,就要遵守人界的規則。」傅安鈺緩緩說,「擾亂社會秩序的妖族,按照人界律法,將被拘留七天以上、十五天以內。」
明瓔瞪大了眼睛,見傅安鈺要起身,忙扒住她的衣服:「可我初來乍到,並不知道人界有這種規則!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會……」
「沒有『如果』。」傅安鈺拿起簡繁體字對照表,放到她面前,「不懂,不理解,學習就是了。等你認完這些字,我會給你看妖族在人界的居住守則。」
「可爹娘在等我回家呀!」明瓔急得快哭了,含著眼淚哽咽道,「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先回去見他們一面,再來接受懲罰?」
「連具體的家庭住址也不知道,你想怎麼回去?」傅安鈺沉聲反問。
這話讓明瓔腦子「嗡」地一響。
她只知道九尾一族世世代代生活在妖界極西之地的王城內,可她向來無憂無慮,不需要出城,也就不需要向任何人詢問王城的具體所在地。
「我、我有辦法回去的!」情緒雖然低落,明瓔還是倔強地對傅安鈺說,「那你肯放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