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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感覺身體已經疲了,睡意卻遲遲沒有來。
明瓔又掙扎了半個小時,最終決定放棄柴犬抱枕,主動靠近傅安鈺。
她本以為自己的動作夠輕了,誰知剛挪到跟傅安鈺只有一隻手掌的距離時,傅安鈺就睜開了眼睛,睡眼惺忪地看著她問:「還睡不著?」
明瓔不好意思地應了一聲,見她正看著自己,試圖解釋:「我一閉上眼睛,就滿腦子都是你和我說的過去……從這裡到隔壁市,路上安全嗎?有沒有途徑事故多發地?」
傅安鈺現在神志算不得清醒,甚至可以說是半夢半醒的狀態,聞言眉頭一皺,忽然伸手,隔著兩床被子將她拉進懷中。
傅安鈺白天剛回憶過往事,夜裡睡覺時不免做了噩夢,剛驚醒就看到令人心安的「鎮宅狐仙大人」,二話不說就想把她弄到自己身邊,莫名感覺這樣子就能睡個安穩覺。
「別多想了,快睡。」她催促明瓔。
明瓔冷不防被她拉走,包著繃帶的右手沒來得及控制,直接按在了她的衣服上。
「你別抱這麼緊呀!」明瓔頓時急了,「藥油要沾到你身上了!」
「讓它沾。」傅安鈺卻忽然以霸道總裁的語氣說,「小杜會洗衣服。」
明瓔:「……」小杜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哀嚎的。
傅安鈺的氣息撲面而來,近在咫尺,她只覺臉慢慢地熱起來,卻不敢離開——傅安鈺極少主動,如果她主動了,那麼掙脫就成了沒意義的事。
明瓔倒是願意被她抱著,她只是擔心藥油把傅安鈺的睡衣給熏了或是染髒,會很難清理。
她一邊在心裡希望傅安鈺別後悔,一邊放鬆身體,微微別開臉,以免又被傅安鈺的吐息拂得臉熱。
茉莉花的淡香溫柔地環繞著她,催促入眠。明瓔閉上眼睛,伴著清香,不一會兒就入了夢。
她在夢裡又回到了自己最為熟悉的宮殿,只不過這次她的小院子裡種滿了茉莉花樹,一朵接著一朵素雅的白花安靜地綻放在枝頭,就和傅安鈺家的後院一樣。
她沿著小徑,在茉莉花樹之間走了一圈,忽然看到傅安鈺穿著一件黑色的裙裝,立於樹叢的盡頭,手裡還拿著一枝茉莉,低頭輕嗅。
明瓔好奇地走近,就見傅安鈺抬頭朝自己笑,繼而將茉莉花折下,幾步走上前來,將茉莉花放在她的頭頂,隨後拎起拖地的裙擺,沿著另一條路,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腳步很快。
明瓔頂著茉莉花,跟在她身後。
「你要去哪裡呀?」她問傅安鈺,「等等我!」
對方卻並沒有回答她,她跟了好一段路,只見傅安鈺采了一路的茉莉花,最終來到了一片空曠無人的平地上。
明瓔一眼就看到平地上立著兩塊石碑,石碑上還擺著兩個方框,裡面好像裝著人像。她走近時,才發現石碑上還寫著幾行鮮紅的字,具體的內容卻是模糊不清,但她很快就在底下看到了「墓」字。
她猛然醒悟,看向傅安鈺時,卻發現她手裡抱著的一捧茉莉花竟變成一捧白菊,下一秒,傅安鈺便朝著石碑跪了下去,將整捧白菊供在了石碑前。
明瓔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應該是傅安鈺雙親的墓碑,那兩個方框裡的人像,恐怕就是她雙親的遺照。
可她為什麼會夢到傅安鈺拜祭雙親呢?而且,這個夢中的景象實在是太過清晰,簡直就像她也親身經歷過一般。
……等等,總不能是她進了傅安鈺的夢吧?!
明瓔嚇了一跳,趕緊掐了自己一把,試圖脫離夢境。
誰知她掐自己時一點感覺也沒有,沒有感覺,就無法強制出夢驚醒。
明瓔頓時有些慌,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見傅安鈺拜祭完就起身,自顧自走掉,她忙追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拉住傅安鈺的手。
見傅安鈺看向自己的目光冷極,她嚇得狐耳一折,卻還是鼓起勇氣,小聲請求:「姐姐,你別丟下我呀……」
看清她的面容時,傅安鈺怔了怔,但她什麼也沒說,拉著小狐狸,沉默著遠離墓碑。
明瓔不知道她要去哪裡,見她願意牽著自己,就只管跟著。
完整而飽滿的茉莉花朵從她頭上落下,落地之前,便已經自行散開花瓣,一片接著一片在空中飛舞。
墓園對面就是一座公園,傅安鈺拉著她走進那座公園,又轉入偏僻的地方走了一段路,等見到一座湖的時候,才拉著她在湖邊坐下。
「我總是夢到這樣的情景。」坐了一會兒,傅安鈺突然開口,「夢到我一個人去拜祭雙親,夢到我怎麼也走不出墓園。」
「可你現在已經走出來了。」明瓔提醒她。
「那是因為我看到了你。」傅安鈺說,「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入了我的夢,但多謝你將我拉出夢魘。」
「是你先把我拉到懷裡摟著的。」明瓔小聲。
「是麼。」傅安鈺淡淡一笑,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也許是因為和你相處時,我就能完全忘記這些事。」
父母故去後,她極少有安全感,接手公司後,甚至每天上下班都會提心弔膽,生怕在路上又會遭到車禍——這既是心理陰影,也是基於實際情況。
她那時只有二十二歲,年紀輕輕被迫承父業,自然惹來了不少非議,面臨的壓力也不小,既和內部的元老鬥智鬥勇,又要與合作公司的負責人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