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頁
明瓔就安下心,左手搭在她的胳膊上,慢慢往後放,將她環住。
「我累了,能不能讓我靠一會兒呀?」她軟聲請求。
傅安鈺摸了摸她的腦袋,雖然視線仍停留在陳灩樰那邊,但手已經將小狐狸攬在懷裡,讓她能枕在自己身上。
萬籟俱靜,只聽到心上人呼吸聲的氛圍也太過催眠了,明瓔閉著眼睛枕了一會兒,就感覺睡意襲來,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她還從沒一次性用過這麼多靈力,也沒這麼專注過施法,哪怕是之前被惡妖追殺,也只是將所有靈力都加持在雙腿上,專心奔逃罷了。
傅安鈺很快就感到靠在自己懷裡的重量增加,低頭一看,小狐狸環著她的身子,閉著眼睛安靜地呼吸著,尾巴正從寬鬆的運動服底下一點一點往外擠,顯然是睡著了。
正好陳灩樰也順利超度了厲鬼,將殘餘的怨氣收入桃木劍內,又收劍入鞘,走過來時,詫異地看向明瓔,低聲說:「虧她還睡得著,剛來的時候明明怕得不行。」
「我們也早點回去吧。」傅安鈺說完,打橫抱起已經開始說夢話的小狐狸,朝自家的車走去。
陳灩樰:「……好。」
為什麼她感覺傅總抱狐妖的動作已經非常熟練了?
一定是錯覺。
-
明瓔做了個怪夢。
這個夢裡沒有傅安鈺,只有一位人身蛇尾的女人。
女人上身穿著旗袍,把頭髮也盤成靈蛇髻,正提著一隻水壺,哼著小曲在外面澆花。
明瓔走近時,發現她身旁那座屋子和今天所見的老宅很像,下意識朝大門走去,仔細觀察片刻,腦中剛冒出一個念頭,大門忽然就被人從裡面打開,嚇了她一跳。
一位穿著素白碎花旗袍的女子走出門,眉宇間皆是正氣。明瓔注意到她手上挎著一個包,腳上踩著小巧的高跟鞋,笑盈盈地向蛇女走去。
「親愛的,我要出門啦。」女子伸手為蛇女理了理微亂的頭髮,忽然將手移到下巴上,輕輕一捏,趁著蛇女小口微張時,她毫不猶豫地吻了下去。
明瓔猝不及防,頓時看得捂住了嘴,滿眼驚恐,隨後臉也跟著燙了起來。
她猛然明白過來。這蛇女恐怕就是今晚被她們合力降服的蛇妖厲鬼,至於這位女子……連『親愛的』都叫上了,想必應該是她的戀人或者妻子吧。
蛇女被女子吻得紅了臉,笨拙地回應著,依依不捨地分離時,她忽然摘下一朵開得正艷的紅玫瑰,別在女子的發間。
「哎呀!你又不戴手套摘玫瑰!」女子驚呼一聲,忙拉起她的手,拿出一塊乾淨的手帕,小心擦去被玫瑰刺扎出的血,又輕輕吹了吹她的掌心,「自己捂一下,我得走了,車夫在等我。」
明瓔和蛇女一起目送女子遠去,在門口坐上一輛人拉的車。
她正羨慕這一人一蛇的濃厚感情,誰知畫面一轉,綿綿陰雨之下,一條巨大的錦蛇發瘋似的用身體碾碎花田中的一切,先前被她悉心照料的玫瑰花,此刻全被折斷,嬌艷的花朵也被蛇身碾入泥中,殘破不堪。
明瓔看得震驚了,下意識想要上前阻止,那蛇卻忽然停下動作,上半身又變回人形,口中呢喃著明瓔聽不懂又非常模糊的音節,朝剩下的那一叢玫瑰伸出手。
她一朵接著一朵摘下玫瑰,全然不顧雙手被尖銳刺得鮮血淋漓。
她很快摘了滿滿一捧玫瑰花,緊緊擁在懷裡,朝屋子裡游去。
明瓔也跟著走進門,卻見地上滿是血跡,一名女子正靜靜倒在血泊中,眉心有一個血洞,死不瞑目。
竟然是之前與蛇女相吻的那位女子!
明瓔注意到,女子的衣服和裙子皆殘破不堪,似是被人用力撕扯過,而女子也有掙扎的痕跡,且她的裙子還被鮮血染紅。
蛇女游到女子的屍體邊上,將懷裡的玫瑰全部放到她的身旁,仔仔細細擺了一圈,隨後拿出一塊乾淨的手帕,自己擦掉掌心血污,俯身伸手,為女子合了眼。
她用巨大的蛇身將女子捲住,讓她坐起,接著便安靜地枕在女子肩頭,抱著她,親昵地將頭頂蹭在她的下巴上。
直到一隊穿著黑衣、頭戴黑帽的人闖進門,向她們舉起了手中漆黑的管子。
明瓔便是在這時驚醒過來,只覺心口悶得慌,張嘴剛呼吸到新鮮空氣,就不住地咳嗽起來。
她在一片黑暗中驚醒,但只咳嗽了幾下,就聽到開燈的聲音,緊接著,就被一雙熟悉的手環住,輕輕拍著背。
「怎麼了?」傅安鈺邊為她拍背,邊問她,「我去給你倒杯水。」
她剛要下床,明瓔忙把她拉住,連連擺手,很快止住咳嗽,緩了口氣,悶聲說:「我夢到那隻蛇妖厲鬼了。」
傅安鈺倒不覺得意外,畢竟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更何況,小狐狸還非常怕那隻厲鬼,於是安撫她:「別怕,厲鬼已經被超度了,你再也不會見到她。」
——你再也不會見到她。
這話卻觸動了明瓔的情緒,尤其她才夢到蛇女與自己的戀人生離死別,鼻子一酸,突然掉下眼淚。
「我不是夢到厲鬼來找我。」她搖頭,看向傅安鈺,帶著哭腔解釋,「我就是……就是看到了很悲傷很悲傷的過去……是那隻厲鬼的過去……」
趁自己還記得,她將夢的內容和傅安鈺講了一遍,邊講邊哭,最後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