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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第二年,老天爺心懷內疚的把前一年的雨水也放在那一年下了,平德縣由旱災差點兒轉為洪災,平安莊的水渠也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水渠可不光能引水,還能把地里的積水順利引進湙河,避免內澇,減少災害損失。於是秋收的時候,再次出現了平安莊大隊糧食大豐收,而別的大隊連公糧都只能交一半的局面。
平安莊大隊說到做到,他們當年就把上一年借用的儲備糧全部還清,全大隊還把儲備糧都換成了新糧。報社的人聽說後,又來了平安莊一次,這次平安莊大隊的水渠不止上了縣報,還登上了地區報紙。
不過在地區報紙上,平安莊大隊水渠建功的消息,只占了一小塊篇幅,整張報紙上面大段大段刊登的,都是批判罪惡集團的文章。
看著縣報社特意給自己送來的報紙,聽著大喇叭里播音員用激昂的聲調念著批判文字,夏菊花知道,隨著罪惡集團的覆滅,春天,真的在這個秋天開始向人們走來了。
於是她把幾個生產隊長召集起來,讓大家一起說說各自的家底——春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就是生產隊分崩離析的時候,所有的家底都要給社員們分得明明白白。夏菊花希望在此之前,給平安莊大隊的人多攢下點,讓社員們將來有更多的底氣,應對他們從來沒有見識過的大變革。
頭一個匯報的當然是陳秋生,平安莊生產隊今年的工分值第一次突破了兩毛五大關,每個工分值達到兩毛六分錢,集體結餘錢也達到一千塊。
另外四個生產隊的水平就差多了,工分值在一毛四到一毛六之間,集體結餘的錢都沒超過五百塊錢。可對於他們本生產隊來說,已經是前所末有的收穫。所以哪怕人人看陳秋生的眼神都發綠了,各自臉上還是笑容洋溢。
常會計也說了一下大隊的帳目:平安莊大隊帳面餘額兩千七百四十四塊七毛。
旁聽的李長順都嚇了一跳:「大隊的錢咋這麼多了,提留都上交了吧?」生產隊把提留款交給大隊,大隊同樣要上交到公社,也是公社向大隊分配生產資料的原因所在。李長順就擔心,夏菊花他們一心想做實平安莊大隊的家底,結果截留了提留款。
對於一輩子真正大公無私的李長順來說,完全不想這種情況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
夏菊花知道他一向集體為重,連忙安撫似的說:「大隊長你放心,提留款咱們都足額交上去了。今年不是年景好嘛,你看哪個生產隊的工分值不是比往年高了一大截,所以大隊能留用的錢也就富餘了。」
李長順這才點頭不說話了,李大牛等四個生產隊長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陳秋生:要說工分值最高的還是平安莊,別以為他們不知道,平安莊那一千塊錢是單獨留出來的,就為了向別的生產隊買葦杆呢。
陳秋生仿佛感覺不到別人看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一樣,心裡琢磨著張翠萍跟他說的話:「你得跟隊長說說,今年供銷社突然又下字席的訂單了,量還不少,咱們那籃子還編不編?」
夏菊花不知道陳秋生還肩負著這樣的使命,她問另外四個生產隊長:「今年高粱種的少,你們各隊的掃把、炊帚用的高粱苗,還夠不夠?」
當地把高粱脫殼後,剩下的空穗子叫高粱苗,用它紮成的掃把和炊帚緊密好用,十分受歡迎。夏菊花就想著,別看這兩樣東西不值錢,卻家家都用得到,公家單位也能用得上。就自己去縣供銷社找了一趟鄭主任,問他能不能敞開收購。
鄭主任這兩年因為平安莊的字席、裝飾性的小籃子還有各種動物製品,受益頗多,連到地區供銷社開會都時常受表揚,巴不得夏菊花來找他。
聽說只是想讓供銷社收下平安莊大隊所有的掃把和被炊帚,當然一口答應下來,不過條件是各生產隊扎的掃把和炊帚,規格大小必須差不多。
沒辦法,現在的掃把和炊帚都是手工扎出來的,各家有各家的扎法,各人有各人的規格,大大小小總不一致。要是一把兩把還好說,幾百上千把堆在一起,看著就不正規。
對於統一規格的事兒,夏菊花已經駕輕就熟,一口就答應下來。她回到平安莊大隊把情況跟四個生產隊長一說,幾個人就現場給夏菊花表演起了扎掃把來。
最後大家一起定下了掃把和炊帚的長短粗細,夏菊花還給他們說明了一下為啥得定成這樣:扎掃把也是要算成本的,供銷社一把掃把才給五毛錢,炊帚更少剛給兩毛,要是高粱苗用多了不是虧了。
可把李大牛幾個人給佩服的,他們就說為啥平安莊一年的工分值啥那麼高嘛,原來人家幹活之前就算好掙不掙錢了,當然不會虧。
生產隊的社員們聽說扎掃把、炊帚也能掙到現錢,個個都高興壞了——平安莊大隊的水渠已經全部打通了,他們今年冬天處於無事可做的狀態,去平地也就是做樣子——大隊有兩台拖拉機,還能時不時從農機站借和幾台,開春的時候拖拉機翻地,那是又深又快,何現在累死累活——壯勞力一天記五個工分,哪如扎掃把掙現錢過癮。
聽到夏菊花問高粱苗夠不夠用,李大牛頭一個搖頭:「不大夠。大夥聽說可以接到縣供社的訂單,天天紅了眼似的光想著扎掃把,用不了兩天高粱苗就該使完了。還有人跟我說,來年我們生產隊得多種高粱,要不冬天沒扎掃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