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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見夏菊花態度親和,趙華山家的聲音也沒那麼緊繃了:「隊長,我剛學了起頭,想帶幾根葦杆回家,晚上多練練行嗎?」
帶葦杆回家,夏菊花有些沒想到——葦牆剛圍好那天,因為下雪夏菊花倒是提出過讓大家登記好帶了多少葦杆,回家去編席。可是因為人人怕錯過學新花樣,沒有一個回家的,這事兒也就放下了。
現在趙華山家的又提出想帶葦杆回家,夏菊花有些拿不準自己該不該開這個口子。趙華山家的見她猶豫,忙說:「隊長你別為難,我也就是想著晚上在家閒著也是閒著,練好了明天就能直接編席。要是不方便,我拿家裡的高粱杆練也行。」
高粱杆和葦杆能一樣嘛,那東西比葦杆又粗又硬,破起來費勁不說,邊緣更鋒利,一個不小心手上就是一道血口子。
夏菊花想了想,對還沒走的婦女們說:「還有誰想跟趙嫂子一樣,晚上想回家練練的,一人拿二十根葦杆,自己在家學著破皮、起頭。不過不許拿顏色深的,只能拿普通的練。」
竟然讓自己拿回去練,趙華山家的有些激動:現在啥東西都是集體的,葦杆也一樣。讓社員拿回自己家裡,夏菊花是冒著風險的,如果有人舉報的話,說不定會有人給她扣一個私分集體財產的罪名。
想到這兒,趙華山家的就忐忑起來,她真不該向夏菊花開這個口,這不是給人惹麻煩嗎?
同樣想到的還有李常旺家的、安寶玲等幾個跟夏菊花關係好、心思也縝密的人,安寶玲就小聲勸夏菊花:「嫂子,趙嫂子一個人拿也就算了,拿的人多了……」
夏菊花搖了搖頭,看著走向葦垛的婦女們:「你看看,去拿的都是新來的,咱們原來編席的人都沒拿。可見大家是真心想把席編好,為啥不讓大家多練練呢。」
說的很有道理,可這只是夏菊花或是平安莊人的理,如果被外人發現,並藉此鬧事兒的話,夏菊花還是落不到好。夏菊花見李常滿家的幾個原來編席的人一直堵在葦牆口不讓拿完葦杆的人出去,心裡不是不感動的,衝著她們點了點頭致謝,聲音放大了些:
「大家都知道,讓你們拿葦杆回家練編席,我要承擔一些風險。所以不管你們拿回家了多少葦杆,都要登記好。也不管你們練習的怎麼樣,明天還要把這些葦杆破好的葦皮或是你們已經起好的頭,都帶回來,行不行?」
「行,這咋不行呢。」
「隊長你放心吧,別人要問的話,我就說是我自己拿的。」
「隊長我一定好好練,保證讓供銷社一次驗收合格。」
婦女們七嘴八舌的向夏菊花保證著。剛開始她們見李常滿幾個堵在葦牆口不讓走,心裡還有些埋怨,等聽人說完後果之後,都有些後怕的想把葦杆送回去。
沒想到夏菊花還讓她們把葦杆拿回家,這要是不拿回來,將來讓夏菊花吃了掛落,還是個人嗎?
李大丫也是要拿葦杆回家的人,想了想她還是把葦杆放下了。回家還沒顧得上吃飯,又被叫回來的陳秋生給拿葦杆的人一一登記,發現李大丫沒拿葦杆,問了一句:「嫂子你都學會啦,不拿著回去練一練?」
劉二壯可不再是生產隊長了,李大丫以後的活計不會再如往年一樣輕鬆。如果學會編葦席的話,可比下地強多了。做為跟劉二壯搭檔了多年的會計,陳秋生還是願意劉二壯家別受他不當生產隊長的影響。
李大丫搖了搖頭:「我不拿了。我們家你還不知道,人多嘴雜的,少給大嫂添麻煩吧。」
還真是,老劉家一大家子擠在一個院子裡,別人不說,就孫氏現在把兩個兒子、兒媳婦恨的只差上前咬人,還有讓人長見識的劉紅娟,如果李大丫把葦杆拿回家去,那兩人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兒來。
陳秋生有些同情的看看李大丫,又看向夏菊花——他知道李大丫以前沒編過席,不練習的話恐怕這個編席的活占不住。
夏菊花也想到了,抬頭看看將黑的天,冬天的天黑的很早,又轉頭看看一臉不舍無奈的李大丫,說:「大丫,我晚上有點兒活兒,你吃完飯來我家幫我干一下行嗎?」
「嫂子你有活呀,那我先去幫你吧。」李大丫是個實在人,嫂子難得向她開口,她覺得還是越早做完越好。倒是旁邊的安寶玲輕輕擰了李大丫一把,讓她別吭聲了。
嫂子這是要親自給二嫂開小灶呢,這人咋心眼實成這樣。
好在該登記的都登記的差不多了,兩個人的小動作也沒什麼人看見。李大丫尋思過味來,衝著夏菊花笑了一下:「那行,等我吃完飯了去找嫂子。」
說是吃完飯就過來,李大丫跟夏菊花的待遇又不一樣:夏菊花家裡有個王彩鳳,因為不用上工,所以做飯很用心。夏菊花不管什麼時候回家,都能直接端碗就吃。李大丫就不行了,她回家得先做飯,做完飯還得收拾碗筷。
往天這些活李大丫都覺得很輕鬆,幹起來自己都覺得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可是今天她著急去跟夏菊花學手藝,看著吃完飯就把碗一推,靠著被垛嘬牙花子的劉二壯就有些不順眼了:「我還有事兒呢,你就不知道幫我搭把手?」
劉二壯很奇怪:「大晚上的你有啥事?再說不是還有紅玲、紅翠她們呢嗎,那麼大丫頭了連個桌子還收拾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