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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家裡的活就都得女人干是吧,那我們女人還該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呢,你們前兩年給我們好吃好穿的了嗎?!」
李常旺本來就跟著湊個熱鬧,一句話都沒說,卻被趙仙枝當成了靶子:「李常旺,你跟這些沒出息的混啥?我看你就是閒的。你要是太閒了,就去推土脫土坯、打瓦片,來年不是還要建粉條廠呢嗎,不把磚燒出來,使啥建?」
男人們一個個被趙仙枝噴的說不出話來,嚇的面如土色的看著陳秋生——你是生產隊長,可不能讓一個編席組長反了天。
可惜這個編席組長跟自家媳婦關係太好,陳秋生還真拿她沒啥辦法,只能賠著笑臉說:「仙枝嬸子,大家就是說閒話呢,你別生氣。再說常旺叔可一句話都沒說,你可不能大冷的天讓他脫土坯。河都凍上了,那河泥也挖不下來不是。」
趙仙枝不屑的看了陳秋生一眼:「就是把你們閒的,都跟前幾年似的,天天得修渠,你們還顧得上嫌乎我們女人不忙年?!」說完看都不看那些男人一眼,走了。
她都不給男人們回話的機會,就這麼走了。
男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說一句話。他們心裡都知道,趙仙枝說的沒錯,頭一年開始編席,婦女們不光家裡事兒顧不上,過年連娘家都沒回,他們一個個還都心裡挺樂呵,恨不得把飯給媳婦送到場院裡,讓她們別浪費回家吃飯的時間。
這剛幾年過去,他們又不滿足了,覺得媳婦在掙錢的同時,還應該跟以前一樣把家裡照顧的好好的,是為啥呢?
「都別想了,咱們不是也有會做兩菜的嗎。做飯有啥難的,不行大家跟著學學,都是肉,煮熟了還有不香的?讓那些老娘們看看,離了她們咱們一樣把年菜準備出來。」
「行呀,力柱叔做飯好象挺好吃的,要不咱們去跟他學學?」
「還有老董叔,他解放前給人當過廚子,聽說烀的肘子可入味了,就是不知道願意不願意教咱們。」
陳秋生看著男人們前一秒還說著狠話,後一秒已經開始琢磨著咋給自家準備年菜,一時不知該說啥好。
他不知道說啥好,趙仙枝可有一肚子話對夏菊花說:「隊長,你說說那些老爺們,現在咋跟娘們一樣愛扒瞎呢。我們尋思著,他們現在也沒活了,還不讓我們吃兩天現成飯?可倒好,一個個還抱怨上了,還想讓我們早點放假,好回家伺候他們。」
上輩子直到八十年代中期,平安莊的男人們才慢慢走近廚房,那也不過是打打下手。這輩子自從他們學會漏粉進慣了廚房之後,熬個粥啥的都難不住了,夏菊花以為改變不小。
不想骨子裡的大男子主義還挺足呀,寧可讓婦女們放下外頭的工作,也得回家給他們做飯是吧?
夏菊花把手裡的東西一放,問:「秋生是咋說的?」
想起剛才陳秋生替李常旺求情時的樣子,趙仙枝覺得有些可笑:「他,他自己在家表現的挺好,出來怕那些老爺們笑話他,不敢替我們說話,又不敢去找我和翠萍,在中間和稀泥唄。」
能和稀泥就不錯。本想去收拾一下以陳秋生為首的男人們的夏菊花,又把東西拿起來接著編:「那就行,只要秋生和五爺不說啥,那些人干吵吵沒有用。你看著吧,這會和他們該商量著咋學著做菜了。」
趙仙枝不相信:「那一個個嘴硬的,還能學做菜?隊長,你說他們要是非得讓自己媳婦在家忙年,不來編席可咋整?」
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七了,離過年只剩下三天,難怪那些男人們急了。不過趙仙枝已經把話放出去了,夏菊花就不能讓她被那些男人拿捏住了:
「你回去跟大夥說一聲,有願意回家忙年的,就回去忙。可有一條,現在咱們的任務是個啥性質,大家心裡都有數。回家忙年的,就是沒把咱們的任務放在心上,不跟著大夥同進退,那以後也不用再到編席組來了。」
有她這話,趙仙枝底氣那叫一個足,回到場院裡就把那幾個鼓動陳秋生,要來找她放假的男人給點名了,也把夏菊花的話給傳達到了。
那幾個男人的媳婦聽了,臉臊的蒙了塊紅布一樣,都快滴出血來了,一個個站起來就往外走,邊走邊說:「組長你別跟那混玩意生氣,我回家讓他來給你賠不是。」
趙仙枝連忙把人叫住:「你現在回去幹啥,不是找架打嗎?我跟你們說說,就是讓你們回去跟他們說清楚,咱們現在的任務急,放假的時間不能提前,讓他們理解一下。」
張翠萍聽的直捂嘴,生怕自己笑出聲來拆了趙仙枝的台——她可沒想到有一天,趙仙枝說話也講起策略,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此時張翠萍不光不能笑,還得幫著趙仙枝一起安慰那幾個婦女:「咱們現在編的,可是要參加博覽會的產品。博覽會是幹啥的,那是給外國友人看的,全地區也就咱們平安莊人才能完成。咱們這是給國家做貢獻呢,不比自己家少吃兩頓好吃的重要?」
安寶玲也說:「這年呀,不就是一頓飯的事兒,年年都過呢。可這博覽會幾年才開一回。等咱們把這批產品編完了,給他們做多少頓都行,他們想吃啥咱們給他們做啥。」
現在平安莊的婦女們,完全有底氣說想吃啥做啥的話,沒有一個覺得安寶玲是在說大話。
不想等婦女們下了工,回到家裡的時候,就聞到了廚房裡散發出來的肉香,有的還伴隨著糊味。進廚房一看,自家男人正忙的滿頭大汗的對付著鍋里的肉,或煮或炸,或是咣咣剁著肉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