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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這兩貨現在生怕夏菊花再提分家的事兒,跟她說話都帶著小心和討好,不用擔心了。
沒錯,夏菊花已經把王彩鳳排除在不安定因素之外了,她算是看明白了,王彩鳳骨子裡十分傳統,有點兒小算計也不敢多使,要是劉志全把眼睛瞪一瞪,她一點兒算計的心思都不敢有。
所以上輩子自己的眼睛是用來出氣的吧?夏菊花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後愣了:好象重活一輩子,她苦笑的機會少了,發自內心的笑反而增加了無數倍,象要把上輩子那些苦笑都修正回來一樣。
都是因為自己這輩子的一些想法、做法改變了,心境跟著改變,進而情緒也發生改變吧。其中最大的變化,就是自己竟然做了生產隊長。
上輩子直到包產到戶,夏菊花都是個聽分配幹活的社員,這輩子陰差陽錯的當上了生產隊長,現在想想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可是笑過了,她對生產隊的事兒也更上心了。天災又怎麼了,她提前知道有天災,還與五爺商量了一點兒對策,這天災應該也沒有上輩子那麼可怕了。
似乎上天都知道夏菊花的心聲,第二天起來後,她發現一直沒下的初雪,竟然在昨夜悄悄的降臨了。雪已經停了,下的也不大,薄薄的一層將把地面蓋滿,可那也是雪呀。
現在夏菊花對一切與水有關的東西,都親切的不得了,看著院子裡一片潔白,難得矯情的不想踩上去。
「奶,奶,雪。」劉保國站在東廂房門口,被王彩鳳裹的跟個球一樣興奮的衝著夏菊花嚷嚷:「雪。」說完還試圖用小短腿邁過門檻,去跟雪來個親密接觸。
「你小心點兒。」夏菊花看的直揪心:「你娘做飯去了,你爹那個不長心的咋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呢,這要是磕著了可咋整。」
「娘。」劉志全上個廁所的空,回來就聽到親娘指責自己,沒覺得心塞,反而有點兒高興:娘又嫌棄自己做的不對了,是不是又在乎自己了?
嗯,一定是這樣,就算是不在乎自己也在乎保國,娘一向把保國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想到這兒劉志全咧著大嘴笑著快走兩步,把劉保國抱起來才向夏菊花說:「娘,我剛才囑咐保國了,讓他老實在這兒站著別亂動。」
說完,竟然有臉沖夏菊花抬了抬下巴,等著夏菊花表揚他做的好。夏菊花都沒眼看這個大兒子,鼻子裡哼了一聲扭頭也往後院去:「對,你兒子現在啥話都能聽懂,都能記得住。」
真當自己生了個神童呢。
劉志全沒想到自己想的美,老娘竟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做的對,抱劉保國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孩子覺得自己猛的往下一墜,嚇的啊一聲哭了起來。
劉志雙也起來了,正好看到他哥差點把侄子掉地下,連忙提醒:「大哥,你把保國抱好了呀,一會兒娘看到保國摔了,又得罵你。」
「娘不稀罕罵我了。」劉志全有些失落的把兒子往上抱了抱說。
劉志雙沒話說了,他娘不僅不罵大哥也不罵他了,就跟沒這兩兒子一樣。王彩鳳聽到兒子的哭聲從廚房裡探出頭來,聽到自己男人的話都氣樂了。
咋這麼賤呢,你沒辦錯事還希望讓娘罵,要不我罵你兩句?
因為沒有被罵,吃早飯的時候兄弟兩個對親娘又是各種殷勤,夏菊花有意晾他們一段時間,連個眼神都不給,娘幾個生生把飯吃成了一場戲,讓王彩鳳忍不住想笑。
劉志雙見夏菊花放下碗又要出門,連忙把自己想了一晚上的辦法說了出來:「娘,要不今天我跟你去供銷社吧。你昨天不是問我麥子怎麼辦嗎,我覺得還是用麥子換點粗糧,這樣能多吃幾頓。」
夏菊花還真停下了,回頭看了劉志雙一眼:「都換了?」
有門,劉志雙見娘終於搭理自己,覺得自己想對了,說的更來勁了:「都換了,要不擱在那兒都成了陳糧,將來再換也合不上。」
夏菊花若有若無的點了點頭,不過還是拒絕了劉志雙跟她一起去公社的要求:「今天你大喜叔要跟我一起去給劉四壯送口糧,你也背著一袋子糧食跟著不合適。」讓孫氏看著了,不得以為夏菊花扣了劉四壯的口糧?
自己又想少了,劉志雙有些沮喪的撓了撓頭。夏菊花看著他怪可憐的,總算說了一句:「你能想到別把新糧放陳了,不錯。」
最主要的是能多換點糧食。現在的夏菊花,總覺得手裡多出一把糧食來,就多一份安心,不然想讓她表揚劉志雙,做夢!
對劉志雙來說,從親娘嘴時聽到不錯兩個字,已經足以讓他從沮喪升華到眉開眼笑,氣的劉志全惡狠狠的禿嚕了一口粥,不去看竟然被娘說不錯的親弟弟。
王彩鳳實在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在男人不滿的目光里餵劉保國一口粥,笑著說:「保國吃的真好,娘看到保國這麼乖乖吃飯就高興的想笑。」
你的理由還能更牽強一點兒嗎?劉志全更狠的禿嚕起粥來,不等咽下衝著劉志雙說:「快點兒吃,娘一會兒要去公社,今天吹哨肯定早。」
哪怕哥倆到生產隊不算晚,夏菊花也已經交待完劉二壯替她帶著人繼續挖渠,又讓李常旺家的替她安排婦女們,記好誰拿了多少葦杆都回自己家編席,自己帶上劉大喜往公社去了。
到了公社兩人就分開行動,劉大喜去公社院送口糧,夏菊花自己來到供銷社。頭一個見到的還是王彩霞,她一看到夏菊花就笑了起來:「喲,夏隊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