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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得不到回應,首長慢慢住了口,引著夏菊花等人走向劉、志//軍所在的病房。
醫生正在查房,劉、志//軍的聲音從裡頭傳來:「大夫,我這還得幾天出院呀,咋還不能我拆線呀。噝,醫生你輕點敲,再敲我腦子要裂了。」
夏菊花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衝進病房。她的動作太快,門口的護士哎了一聲沒攔住,醫生頭也不回的說:「咋回事,沒看到正查房呢嗎?出去!快點出去,病人要是感染了你負責嗎?」
夏菊花顧不上他的口氣不好,聲音里透著訓斥與怒氣,眼睛不眨的從上到下打量半躺在病床上的劉、志//軍:
頭上纏著繃帶,眼眉沿到眼角處,有一條已經癒合的傷口,結成黑紅的痂,讓他本就方正的國字臉,看上去更冷硬了些。
雙手放在外頭,左手同樣纏著繃帶,看形狀還完整,右手倒完好的沒有繃帶,上頭扎著針頭,另一端連著輸液管。夏菊花心裡暗暗鬆了口氣:右手完好就行,能自己吃飯。
想是這麼想,夏菊花的視線不由自主的看向被子蓋住的下半身,聲音顫抖著問:「咋還蓋著被子,不熱嗎?」
已經被闖進來的夏菊花驚著的劉、志//軍,不敢相信的看著她,直到她問自己,才驚喜的要用纏著繃帶的左手掀被子,身子一下子坐直了:「大娘,你咋來了?昨天他們給我送燻肉大餅,我還以為是後方郵來的,原來是你帶來的。你昨天咋沒來看我呢?」
在會議室被嘴饞的小伙子們岔開的眼淚,一下子又充滿夏菊花的眼眶:「大娘不敢來,不敢問你在哪兒……」
護士已經一把把劉、志//軍按到床上:「還輸著液呢,亂動啥,你腦子不要了?」
醫生聽出夏菊花與劉、志//軍的關係,著意看了她一眼,用跟剛才嚴厲的口氣完全不同的聲音對夏菊花說:「劉、志//軍的手術是我做的,既然醒過來了,說明手術還算成功,雖然……」
劉、志//軍已經打斷了醫生的話,咧著嘴笑出一口白牙:「大娘,你說我厲害不厲害,除了腦子裡進了塊彈片,別處都好著呢。」
夏菊花微微一愣,上前一把掀起剛才他自己沒掀開的被子,見他下身只穿了平角短褲,腿上雖然有大大小小的傷痕,雙腿的確完好無損,不由嗚嗚的哭了出來:「厲害,志/軍最厲害。」
說完,想起醫生剛才的話,站直身子就給人鞠躬:「謝謝大夫,謝謝大夫,我們全平安莊都記著大夫的大恩大德。」
劉、志//軍咧了咧嘴,有點不好意思的看向站在病房門口的首長,小聲對夏菊花說:「大娘,你別說了。」
「胡說,人家醫生救了你的命,就是我們平安莊的大恩人。你小子敢不認,回家我就扒了你的皮。」進了腦袋裡的彈片呀,你當誰都敢往出取呢?
劉、志//軍無奈的看向醫生:醫生救了他的命,是他的恩人他認下,大娘咋能把全平安莊都拉上呢。將來報恩的只能是自己,可別讓醫生誤會了。
醫生親自上前扶住夏菊花:「前線下來的都是我們的戰友,他們負傷不止你們家屬心疼,我們醫護人員同樣心疼。只要有一分希望,我們都會儘量挽救他們的生命,這是我們的職責,也是我們的義務。」
夏菊花嘴裡還連連感謝著醫生,讓他理解了剛才劉、志//軍的無奈,微笑著向夏菊花說:「其實說起來,我們這些人還得感謝你呢。你就是平安莊的夏大隊長吧,你不知道,我們這些醫護人員,都十分想親自向你說一聲謝謝。」
完全被全須全尾的□□驚喜到的夏菊花,有些不解的看著醫生,沒反應過來自己向人道謝,咋還要被人感謝。
就聽醫生說:「前線下來的戰士多,我們一忙起來就是連軸轉。以前都是有口吃的對付一下,可平安莊的酸辣粉和方便麵,讓我們下了手術馬上能喝上一口熱乎湯,體力得到補充,能更好的為負傷的戰友們服務,難道不應該感謝你嗎?」
夏菊花連連擺手:「那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那我鞋裡墊的鞋墊呢?」醫生有意分散著夏菊花的注意力:「你們平安莊的鞋墊,現在在我們後勤部門可出名了。好些上前線的戰士,都希望能得到一雙平安莊寄來的鞋墊,大家都覺得又平整又結實,墊在腳下讓人心裡踏實。」
明顯誇大的語氣,夏菊花還是能聽得出來的,手擺得更急了:「我們也沒寄多少,都是大夥有空了才納幾針。」
一直站在門口的首長開口了:「夏菊花同志,你太小看平安莊群眾的力量了。我們後勤部門統計過,自從開戰以來,平安莊一共向南方軍區郵寄了一百二十一次鞋墊,累計達到了三萬六千七百雙。」
有那麼多嗎?夏菊花只記得大家交到大隊部夠二三百雙,她就讓人寄一次,沒想到竟然有這麼老些。
她轉頭看向沖自己咧嘴笑的劉、志//軍,見他沖自己點頭,便回頭向首長說:「我們就是尋思著,讓孩子們知道自己有人惦記著,不管啥時候,不管他們受了多重的傷,家裡人都在等著他們。」
「你說得太對了!」醫生沖夏菊花比了下大拇指:「有時候人有了牽掛,能爆發出更強的意志力和求生欲。」
劉、志//軍在夏菊花身後樂呵呵的說:「大娘,我們可不光有鞋墊,還有你郵來的土呢。那三天我不敢睡覺,覺得快睜不開眼了,就往眼睛裡揉點咱們平安莊的土,眼睛裡一流淚,就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