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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這傻丫頭的心結在這兒,夏菊花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腦門:「你想啥呢。誰跟你說離婚就丟人了,又不是你對不起他唐家,是他們一家子搓磨你,你再不離開他們家,早晚讓他們折騰病了、瘋了。」
「你是咱平安莊的閨女,受了欺負回平安莊,大家只有心疼你的,不會有人笑話你。至於別的大隊人咋說,你又不跟他們生活在一起,不吃他們家的飯,愛說啥讓他們說啥去。要是敢當著你面說,你直接大嘴巴抽他們,回來告訴我,我再帶著人去給你出氣。」
常春芽自離婚後一直忍著的淚,在夏菊花說她是平安莊的閨女時掉了下來,最後號啕大哭,邊哭邊說:「要不是……不是他們家……太,太欺負人,還……逼著我把在方便麵廠掙……的工資交給……交給他們,我,我也不提離婚……」
自己兩年的分紅一分花不著,在娘家上個班還被要求上交工資,是壓倒常春芽的最後一根稻草,現在說出來,她整個人雖然還在哭,心卻輕鬆敞亮了不少。
躲在窗戶根下的李杏芳對常會計說:「哭出來就好,哭出來比憋在心裡強。」自己的眼淚卻下來了。
常會計狠狠抹了把臉,對媳婦說:「以後春芽再找人家,除了她自己願意外,也得讓大隊長幫著把把關。」
李杏芳認同的點頭,心裡充滿對夏菊花的感激:跟閨女一樣,聽夏菊花說閨女是平安莊的閨女時,李杏芳的心裡滿是底氣。
被夏菊花勸說過的常春芽,肉眼可見的有了精神,第二天便重回方便麵廠上班。安寶玲一見到人,就輕輕拍了她胳膊一下:「你這孩子,咋這些天沒來上班,不怕把我這老胳膊累折了。」全然一副不知道常春芽離婚的樣子。
不止安寶玲,整個方便麵廠有一半人是女工,按說最愛說家長里短,可在常春芽離婚這件事兒上,大家沒人議論一句,只在幹活的時候默默替她分擔。
常春芽突然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她不止是老常家的閨女,同時還是平安莊的閨女,所有平安莊人都如同愛護自己孩子一樣,默默關心愛護著她。
帶著對所有人的感激,常春芽干起活來更賣力也更動腦筋,很快就擔起了方便麵廠調料配製組長的職務,安寶玲得以回歸編織組。
用安寶玲的話說,就是雖然方便麵廠也是平安莊的廠子,可她離開編織組的人,每天幹活都不得勁,還得天天跟趙仙枝吵著鬧著,才覺得幹活有意思。
強扭的瓜不甜,夏菊花也拿安寶玲無可奈何,只能讓她包袱款款的重歸編織組的懷抱,還得按安寶玲的要求,親自把她送回編織組。
不送不行,人家安寶玲說了:「這要是我自己回去,人家還以為我幹不了編織組的活,被攆回去了,趙仙枝得笑話死我。嫂子你送我回去就不一樣,你一送,她就知道我是圓滿完成任務,被歡送回去的。」
兩者之間有區別嗎?夏菊花並沒看出來,不過對於哪裡需要哪裡搬的安寶玲,她自然要給這個面子,妯娌兩個說說笑笑回了編織組。
趙仙枝一見安寶玲就喊:「大夥快出來看看,叛徒還敢回編織組。」
李大丫、張翠萍幾個都跑出來,一見安寶玲不由笑了起來。再看到跟在安寶玲身後的夏菊花,更是高興的拉著不鬆手——現在夏菊花的重心在方便麵廠,十天半個月來不了編織組一回。
哪怕知道她是因為放心編織組,才敢讓她們幾個人大膽管理各負其責,可大家還是願意多跟她親近。現在見著人了,哪能輕易放她走,得好好說夠話才行。
「還是咱們這些人在一起痛快,想說啥說啥,想幹啥幹啥。」安寶玲喝完紅翠倒的水,長長出了一口氣,如果身後不是木椅子而是沙發的話,估計能直接來一個「葛優癱」。
夏菊花故意把臉一板問:「在方便麵廠,我不讓你說話了?」
「那能一樣嘛,在方便麵廠我可是組長,得給新工人做表率,得嚴肅,要不那些人能聽我的?」安寶玲幸福的繼續靠在椅背上,不慌不忙的訴說自己在方便麵廠的「憋屈」生活。
趙仙枝看不得她跟夏菊花頂嘴,搖晃著她的椅子說:「好象你回編織組,不是組長似的。我可跟你說,翠萍現在天天忙著出貨,顧不上三組了,你得給我頂上去。」
安寶玲直接哀嚎一聲,死活要歇幾天再就任三組組長,被趙仙枝、常仙草妯娌兩個無情鎮壓了。
夏菊花與安寶玲的感覺差不多,回到編織組都有一種由內而外的放鬆感。可是時間走得太快,需要幹的事兒太多,由不得她放任自己享受清閒的時光。
一九七九年頭一個月,是夏菊花精神繃得最緊的一個月,她完全顧不得為即將到來的新年準備年貨,而是不停的出入粉條廠與方便麵廠的倉庫,計算著出貨的數量,默算著那個日子的到來。
她的情緒不僅感染了兩個廠子的工人,更讓粉條廠廠長陳冬生和方便麵廠廠長常春芽跟著緊張不已。他們不知道夏菊花為啥盯出貨盯得那麼緊,甚至在沒有出貨的時候,也留在倉庫里一遍一遍數著庫存。
「大隊長,志全他們是不是快回來過年了,要不你回去看家裡有啥要收拾的沒有?」陳冬生看著眼底一片黑影的夏菊花,有些心疼的想法讓她回家歇歇。
不想夏菊花直接搖頭:「還歇啥歇,這些天部隊的訂單又來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