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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菊花臉上還在微笑,說出來的話讓人笑不出來:「我辦的事兒不地道?五隊長,你說說我哪兒辦得不地道?是我不讓你們生產隊交錢,還是我當初開會說得好好的事兒,自己變卦了?」
「那,那我們不就晚交了兩天嗎?」
「晚交兩天?」夏菊花這回是不想給五隊長再留面子了:「你自己算算離那天開會,過去了多少天?我去羊城走了半個月,回來養病又養了六天,蓋冷庫又是五六天,加起來小一個月的時間,你說是晚兩天?」
「你開會、養病,粉條廠不是都用不上錢嗎?」五隊長又找出一個理由。
這句話成功的讓夏菊花臉上的笑都沉下去:「不用錢?你問問常會計這些天付出去了多少錢?你當不給錢人家農機站給你做絞漿機還是打鐵的師傅給做刀具,還是覺得不給錢大鍋和漏勺能自己長腿跑到庫房裡?還是覺得人家部隊就該給咱們找煤,咱們心安理得的白拿?!」
「沒有這些東西,拿啥漏粉,你一個生產隊長不會不知道吧。還是你覺得這些東西,要蓋好房子再一樣一樣慢慢添,而不是房子收拾好馬上東西就能搬進去組裝開工?」
「種地講不誤農時,建粉條廠就能慢慢來?人家部隊的同志都等著呢,紅薯也都要運來了,你等得起我等不起!」
李長順、劉力柱和孫主席幾人都跟著點頭,五隊長跟針戳過的皮球一樣,不言語了。四隊長又想吭哧,夏菊花直接向李長順幾人說:「如果沒有部隊供應的事兒,他們願意咋耽誤咋耽誤,反正平安莊自己那個漏粉房還能用,耽誤的是他們自己掙錢。」
「可現在人家部隊替咱們協調了電、煤,結果咱們自己早就說好的事兒,卻出了差子,這就不是掙不掙錢的問題,要耽誤部隊的大事。這絕對不行。既然不行,那就得想法子解決,我有兩種解決辦法。」
李長順氣沖沖的點頭:「是不行。你說說哪兩種解決辦法。」劉力群和孫主席也都點頭贊同李長順的說法。
夏菊花冷冷掃視了一下參會的人,說:「第一種,就是按我剛才說的,大家不都認為平安莊生產隊有錢,自己就可以辦下這個粉條廠嗎,那平安莊生產隊就自己辦。這些天其他生產隊社員打瓦片、脫坯都記了工,按平安莊的工分值跟他們換工。」
平安莊去年的工分值是兩毛六,剩下四個生產隊的工分值最高的才一毛六,所以夏菊花說按平安莊的工分值給那四個生產隊的社員換工,就算是五隊長也說不出平安莊占便宜。
可眼前的這一點兒便宜,和粉條廠長遠分紅相比,孰輕孰重在座的都算得出來,所以除了陳秋生兩眼放光以外,其餘人都不吭聲。
夏菊花早料到他們是這個態度,便說出自己想的另外一個解決辦法:「還有一種解決辦法就是追加入股的錢。反正塑封機、烘乾機也都是後加的,原來定下來的兩千塊錢肯定不夠用,那就各生產隊一起按原來的比例,加錢。除了加錢之外,平安莊及時交錢,不用追加,另外四個生產隊,每個生產隊追加一百塊錢,做將來各生產隊五保戶的費用。」
鬧一場想說兩句好話,這事兒就輕飄飄過去,門都沒有。不是把錢當成好東西嗎,那就讓你守不住你自己的這個好東西。
李大牛眨巴眨巴眼,看看李長順,悶聲悶氣的說:「我沒意見。」
牛隊長看了夏菊花一眼,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眼神裡帶了點疲憊,讓夏菊花的眉頭又皺了一下。
四隊長則看向李長順,似乎想讓李長順說點兒啥,可惜今天氣得最狠的不是夏菊花,正是李長順。他能忍到現在還沒罵人,全是考慮到夏菊花可能氣狠了,他再罵人就是火上澆油,萬一再把夏菊花氣病了,還不如他背後把四個生產隊長罵一頓解氣。
五隊長卻不同意:「就算我們交錢交晚了,可開會批評也批評了,我們也同意交上了,憑啥現在讓我們多交錢?」
「不交也行,你們五隊可以不參與以後粉條廠的事。還是那句話,五隊社員的工,平安莊生產隊換。」夏菊花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強硬。
五隊長見她油鹽不進,怒了:「夏菊花,你別仗著自己認識了外頭的領導,就不把全大隊的人都放在眼裡了。我要是把你帶著人投機倒把的事兒匯報上去,你認識誰也不好使。」
夏菊花和李長順幾乎同時站了起來,沒等夏菊花說話,李長順已經把自己眼前的杯子扔向五隊長:「沒良心的東西,你想向誰匯報,你想匯報啥?夏菊花啥時候帶人投機倒把了?」
五隊長聽到李長順竟然如此維護夏菊花,心裡頭的火也上來了:「我向誰匯報,我該向誰匯報就向誰匯報。夏菊花沒帶人投機倒把?全平安莊大隊誰不知道五斤紅薯就能出一斤粉,可她向糧站要的是七斤換一斤。」
「夏菊花,你自己說說,剩下的兩斤紅薯呢,都讓你弄哪兒去了?一年到頭全平安莊大隊漏了多少粉條,真當大家心裡都沒數是不是。咱們現在上夏菊花家去翻翻,她們家能有那麼多粉條嗎?沒有那麼些粉條,她就是拿去投機倒把了!」
還真是有心呀。夏菊花聽得冷笑連連:「五隊長,真難為你能想出這麼一個給我扣投機倒把的法子。是,我們家沒有那麼些粉條,因為那些粉條一根也沒進過我夏菊花家的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