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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隊長,我真沒騙你。我這心裡,給他們安排了一堆事兒呢,真閒不住。」
李長順沒好氣的問:「莊稼雖然長起來了,可鋤地、薅草樣樣田間管理也少不了,你還給他們安排了啥活?」
夏菊花就說:「難得今年沒啥雨水,湙河河道都幹了一半,我想讓大家推點兒泥回來脫些土坯。」用河泥脫壞,曬乾了比干土打的坯細密堅實,裡頭水草又天然起到了加固土坯的作用,簡直一舉兩得。
「脫那些土坯幹啥,咱們大隊也沒口磚窯。」李長順有些遺憾的說。
夏菊花卻眼前一亮:「夏窪大隊有磚窯。」她咋把這事兒忘了呢,記住,一定要記住,等春風再次吹來的時候,讓夏龍和夏虎大膽承包那口磚窯,那時候各地都搞建設,還怕夏龍他們兄弟掙不著錢,過不上好日子?
想到這兒的夏菊花臉上的笑讓李長順看不下去:「你們生產隊能脫多少土坯,少了人家夏窪大隊能給你們開窯?」
夏菊花很有把握的給李長順算了一筆帳:別看現在劉力柱給孩子們上課的教室修起來了,可要是能燒出磚來當然得把土坯都換了。
還有場院也得拿磚圍起來,留出門窗砌上火牆,婦女們冬天編席就不會挨凍。夏菊花說完,神秘的向李長順笑了一下說:「大隊長你想想,要是我們生產隊蓋上幾間專門烘乾紅薯澱粉的屋子,今年冬天大家再漏粉的話,是不是就不用一家子人擠在一鋪炕上了?」
這位算下來,別說一磚窯,就是夏窪大隊給燒個四五窯都不夠平安莊用的。
李長順聽夏菊花提起漏粉來,眼睛也放光了:「要是那幾個生產隊……」
夏菊花頭搖得波浪鼓一樣:「大隊長,人家夏窪大隊肯替我們生產隊開窯,我都得讓人家記起我給夏家莊看井的情兒,才好意思開口。可是那幾個生產隊……」有啥好處到人家夏窪大隊了,人家還給他們也開一窯?
「而且我想過了,人家給燒窯憑的是技術,我一天就按著人家原來掙的給現錢。」夏菊花索性把話給說破了,別以為自己真的只用過去的事兒拿捏夏窪大隊。
說到這兒夏菊花晚加慶幸,縣主任和齊小叔讓農林局解決了打井材料問題,要不光是買磚,就得花平安莊不少錢,還沒地方買去。
夏窪大隊也是,放著一口窯還有會燒磚的社員,愣是不說開窯燒磚。如果他們燒的話,能換回多少農業物資呀。就算不換物資,掙現錢不是更好嗎?
李長順看著夏菊花變了幾變的臉,提醒她說:「夏窪大隊現在也就你那個沒出五服的三堂叔會燒磚了,舊時候他不給地主當過把頭,開始的時候讓人給斗的不輕,怕是不肯輕易給你們燒磚。」
不用李長順再往下說,夏菊花也知道讓夏窪大隊替平安莊燒磚的難度不小:磚窯可不象家裡的柴火灶,那東西得燒煤,還不是燒一星半點兒,開窯就不能停。
從縣城拉回柴油的夏菊花,信心十足的沖李長順點頭:「我覺得等到秋天的時候,他會給我開窯的。」
是我,不是平安莊,夏菊花就有這個信心,因為她給夏家莊指出了七口水井的位置,只要夏家莊今年收成比別的生產隊高,社員們都會知道那收成是誰帶來的。
夏菊花的三堂叔也不例外。
帶著這樣的信心,第二天平安莊的生產就做出了調整:劉大喜帶著十個社員跟薛技術員輪流澆地;陳秋生、劉二壯、劉三壯帶一百五十個人,在林技術員的指導下鋤地;劉志全、劉志雙兄弟兩個則帶三十個壯勞力,從湙河裡推回河泥來,打土坯。
婦女們現在除了紅薯拉秧的時候去幫下忙外,剩下的時間都在編藍子:經過試驗,葦皮要浸泡三天才會徹底改變顏色還不脫落,還得晾上一天半才能九成干。全乾的葦皮變脆容易折,九成乾的編起來又省力又好定型。
編過席的婦女們,學起編藍子來果然很快,如果不是試驗染色浪費了時間,怕是現在供銷社的訂單都能完成了。更讓夏菊花吃驚的還是七奶,她老人家沒跟著大家一起編藍子,而是自己用紅、黃、綠三色,編出了一隻大公雞!
黃色的雞頭上頂著鮮艷的紅冠子,下頭用本色葦皮配著紅色,漸漸變成鮮紅的雞身,然後是高高翹起的綠色尾巴,配色十分突兀又分外和諧,一編出來就被婦女們傳了個遍。
正好到了林主任來平安莊看成果的時候,這隻大公雞可比已經變了顏色的小藍子讓林主任滿意多了:「夏隊長,我自己就能做主,這樣的公雞你們再編一百隻,兩塊五毛錢一隻,咋樣?」
夏菊花十分為難的看了一眼七奶,老人家自己編出來的公雞,她不能強迫她教給所有的人。可博覽會的時間早就定下來了,區供銷社要參加省里的選拔也早定好了時間,這麼短的時間內,七奶一個人編不出一百個來。
「那三塊錢咋樣?」林主任以為夏菊花覺得價格太低不划算,自己看著手裡的公雞也覺得兩塊五少了點兒:明顯這東西即費時間又費心思,平安莊光計工分都不知道得記多少出去。
「行,三塊就三塊吧,隊長。」七奶突然說話了,還對看過來的夏菊花點了點頭。
夏菊花等林主任走了才不好意思的說:「七奶,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那字席不是你想出來的,還是藍子不是紅玲她們小姑娘想出來的?你們都能教給大家,你七奶就得自己藏著掖著?」話裡帶著責怪,聽上去卻令人心熨燙的想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