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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華山,你長能耐了是吧?」趙仙枝聽著了連忙替夏菊花發聲:「那天分紅的時候,你咋不說隊長偏向我們婦女呢?今年你領著分紅,還不都是我們婦女一篾片一篾片編出來的,要不你領個屁!」
話糙理不糙,不光趙華山,平安莊的男人們此時都保持沉默。夏菊花看著以前碰著這種情況,總要嘴硬的說一句「你們女人知道啥,一幫頭髮長見識短的。」男人們,現在卻只能用沉默維持尊嚴,抿著嘴樂了。
真好,女人可以正大光明的反駁男人,好;女人說是自己的勞動,讓全生產隊的人都有了共同收穫,更好。
不過也不能太打擊男人們的積極性,因為接下來的漏粉兒,主力就要換成男人們了:「你也別說嘴了,要沒李常旺給你漏粉兒,我看你還有勁吵吵不。」夏菊花假意嗔怪了趙仙枝一句。
對此趙仙枝根本不當一回事兒:「我還給他里外都做了新衣裳了呢,這叫禮尚往來。」
行,禮尚往來是這麼用的,夏菊花沒話說了。別人卻起鬨讓趙仙枝講講,她還跟李常旺有啥禮尚往來的事兒,氣的趙仙枝罵了這個又跑來那個,場院裡一時氣氛高昂。
陳秋生趁機開始分活:「劉二壯你們幾個把棚子拆了,劉二喜你們幾個等棚子拆了就開始打地基,趙大狗,你帶著你爹和你弟弟跟著路生哥去河裡推泥,今天把麻刀切出來。」
別人都高高興興的接下任務,只有被特意點名後的趙鐵蛋不高興:「都是老子帶著兒子幹活,憑啥讓大狗帶著我幹活。」
沒有人回答趙鐵蛋的問題,因為今年趙大狗簡直象換了個人一樣,不管派給他啥活都下死力的干,開始的時候不熟練還只能記七八個工分,等收過小麥之後,已經能記十個滿工了。
大家都發現,只要趙鐵蛋不好好幹活,趙大狗就湊到他耳邊小聲說幾句話,然後趙鐵蛋就老實的跟著干起活來。雖然趙鐵蛋幹活還是力巴,可農忙的時候一天記上六七個工分還是沒問題的。
今年分紅的時候,趙家父子不但有足夠的工分扣今年的口糧,甚至還拿出兩千個工分,還了還前幾年的欠帳,讓人不得不相信,只要有趙大狗在,趙鐵蛋也不是不能做活兒的。
所以現在誰管趙鐵蛋抱怨不抱怨呢,只要分給他們爺仨的任務能完成不就行了。
等夏菊花把掛麵廠的花生炒完,讓趙華山趕著牛車送走的時候,場院已經起了兩大排房子,用的就是夏天的草頂。雖然仍是草頂子,可那青色的牆體一看就厚實,還有門有窗戶,婦女們光想想自己要在這樣的屋子裡編席或是藍子,就笑個不停。
劉紅玲幾個又跑來磨夏菊花:「大娘,我們可願意跟我娘她們一塊編東西了,你就讓我們也去場院吧。」
看來場院這個名字,一時半會大家是不會忘記了,夏菊花也不糾正她們:「你們在家裡編東西多暖和,等來年入夏了再去,省的把手都凍了,年年手發癢。」
小滿細聲細氣的說:「可誰家都沒有那麼大的地方,我們想在一起說話老湊不齊。」
見小姑娘們都一臉期盼的看著自己,夏菊花不忍心再逗她們:「沒看起了兩排房子嘛,一排給你娘她們編席,另一排分一半放葦杆,另一半就是給你們準備的。咋樣,能坐下你們了吧?」
「能。」劉紅翠搶著答應一聲,上來抱著夏菊花的胳膊蹭了蹭:「大娘,你可真好。我們都想好了,到時候好好編個東西給樂樂玩兒。」
夏菊花樂了:「行,等你們再編出好東西來,我還給你們送到供銷社兒去。」
劉紅玲三個因自己編的小藍子幫著大家掙到了錢,除了每天能記七個工分外,這次分紅還每人得到了五塊錢的獎勵,正是信心十足的時候,聽了全都高興的小小歡呼了一聲。
「得了,這回高興了,快些去幹活吧。」夏菊花還要去看看打瓦片和漏粉房的進度,跟小姑娘們說笑一會兒就讓她們回去幹活。
劉紅翠就噘了下嘴:「仙枝嬸子這兩天脾氣可不好了,因為今年葦杆少,她老想讓大家編席,可我們還想多編點兒小藍子啥的,又不敢惹她生氣。」
雨水少對平安莊最大的影響不是糧食減產,而是往年大家捎帶腳割回來的葦杆,今年不光長的矮更長的稀,平安莊割回來的連三千張席都不夠編,所以趙仙枝覺得應該全力保證編席。
夏菊花卻覺得相對於編席來說,編小藍子、大公雞或是這半年來七奶帶著姑娘們摸索著編成的小花藍、小筆筒更划算。
這些小東西除了染色需要些時間,用的葦皮還不到葦席的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用的時間也比編席省出大半,而供銷社給的定價足有一塊錢。
因為博覽會之後,這些小東西就進了省供銷社的視線,訂單一批接一批的自上而下送到平安莊,結帳也結的很利索。
夏菊花就跟姑娘們一起先到了場院,找來趙仙枝一問才知道,人家覺得編席才象正經幹活,編小藍子那些在她看來就跟哄著孩子過家家似的,她都不好意思因為編藍子,每天還記九個工。
「我就問你,供銷社到現在給咱們下過葦席的訂單嗎?」夏菊花心裡清楚,用不了十年,葦席就要永遠退出農村的生活舞台,各種炕革因為光滑便於清潔,替代了葦席的位置。
現在不是說的時候,只能用最能說動趙仙枝的方法:「明顯他們現在更願意讓咱們編這些小東西,那咱們不趁著小東西好賣多掙點兒錢,想啥呢?」說著沒忍住,點了點趙仙枝的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