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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種高粱?夏菊花覺得想出這個辦法的人應該腦袋不大好使,小麥的價錢是多少,高粱一斤才多少錢,不認字的人也能算得出來。
何況平安莊大隊現在都是水澆地,今年每畝小麥都打到了五百二十斤,高粱才三百多斤好不好?就算加上扎掃把炊帚的錢,也不如小麥的收入高。
放棄口感更好、收入更高的小麥種高粱,腦子裡想啥呢。
「那你是咋想的?」社員嘟嘟沒用,還得看生產隊和和大隊的主意。夏菊花也不想事事都替生產隊做主——春天都要來了,大包幹也快要到了,她這幾年好好攢點兒錢,等齊衛東建農貿市場的時候入一股,收租金養老不好嗎?
李大牛顯然想過這個問題,小心的說:「我想跟平安莊收葦杆一樣,向別的大隊收點兒高粱苗。」
平安莊大隊因為都是水澆地,所以除了必須要交公糧的幾種作物,剩下的地里都種了小麥,才能讓各生產隊的分紅都上了一個台階。可別的大隊沒有平安莊這個便利條件,還是各種作物平均分配土地。
他們手裡有平安莊需要的高粱苗。
牛隊長嘴角彎了彎,覺得李大牛完全沒必要說得這么小心,只要能增加收入,大隊長並不怕各生產隊在政策邊緣試探一下——平安莊現在收葦杆已經成了全紅星公社、乃至整個平德縣公認的事實,也沒見大隊長藏著掖著。
那他們為啥不能收高粱苗呢?三隊已經收了一批好吧。
跟三隊長想的一樣,夏菊花只問了小莊頭帳上的錢夠收高粱苗用,並沒制止的意思。牛隊長覺得自己還是得告訴李大牛一聲,免得兩個生產隊收的價格不一樣,再鬧矛盾惹夏菊花生氣:
「李隊長,你們要是收高粱苗的話,可別比我們生產隊出的價錢高啊,我們是一斤二分錢。」高粱苗除了扎掃把,還能趁沒失水的時候餵牲口,所以收起來比葦杆貴。
李大牛沒想到牛隊長又走到他前頭,有些不滿的說:「你們生產隊啥時候收的,咋不告訴我一聲呢?」
牛隊長沒一點兒心虛的說:「高粱苗不夠用,可不就得收點兒。我還以為你們幾個早就收了呢。」
四隊五隊隊長:咋有這麼臉皮厚的人,難怪三隊今年的工分值,是四個生產隊最高的。
至於平安莊,他們早已經沒有跟他們比的心思了。
四隊長看了牛隊長一眼,自己向夏菊花提出了問題:「大隊長,平安莊招人編籃子,真跟城裡工人一樣給開工資?」
夏菊花自己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向陳秋生。陳秋生點了點頭:「咱們每個生產隊的工分值不一樣,要是按換工算的話怕我們生產隊的社員有意見。按你們生產隊的工分值算的話,又怕那些去編籃子的人吃虧,不如每個月給工資合理。」
當然是每個月給工資好,現在平安莊編席編籃子的訂單自己完不成,不得不向別的生產隊招人,雖然他們只要女的,那四個生產隊也一點兒意見都沒有。
有啥意見,婦女們干本生產隊的活不如男的力氣大,現在大隊又有了兩台拖拉機的加入,不管是春耕還是秋收都省力不少,不必如往年一樣,那兩季得全生產隊能動的人都下地拼命,社員們都巴不得自己媳婦,跟平安莊的婦女一樣掙現錢呢。
「那一個月給多少錢?」五隊長覺得,工資還是得當著夏菊花的面問清楚才踏實。
陳秋生笑了一下:「頭一個月是學技術,給發六塊錢。從第二個月開始,技術合格的,每兩天半編一張席或是每天編三個籃子的定量,能完成每月十五塊錢。能再多編出來的,就按多編出來的單算錢。」
其實按各生產隊的工分值來算,這份工資並不算太多,但是它穩定呀:哪個婦女都不能保證自己一個月一天工不誤,更不能保證生產隊有足夠活分配到自己頭上——冬閒的時候男人們都得貓冬,平安莊的婦女卻要編席編到臨過年才放假。
要不平安莊憑啥一個工分值合到兩毛六!
「那咋挑人,一個生產隊挑多少?」五隊長的問題層出不窮。
陳秋生並不覺得麻煩,耐心的給他解釋:「每個生產隊十名,要不地方太窄了坐不下。不過這十個人,我可不敢保證都能留下,合格不合格我說了不算。」
想到趙仙枝和張翠萍嚴格的要求,夏菊花不由一樂,她完全相信陳秋生這個說了不算,是發自臟腑的心裡話。
別的生產隊長卻有些不相信,四隊隊長終於開口了:「你是生產隊長,安排個人去編席,說了還不算?」糊弄誰呢。
陳秋生這回沒解釋:教編席的又不是他,到時候這些人就知道趙仙枝和張翠萍的厲害了。
真當他的日子過的容易呢,要不是齊衛東悄悄送到平安莊那一車車紅薯,後來各糧站收上紅薯後,也找到平安莊請他們漏粉兒,他這個生產隊長都不見得當得成呢。
你去平安莊看看,還有老爺們敢大聲說話的沒有,還有老爺們敢沖媳婦動拳頭的沒有,還有老爺們敢隨隨便便自己就給閨女訂親的沒有?!
再沒有比平安莊老爺們更憋屈的男人了。
陳秋生有些興災樂禍的看著興致勃勃議論著咋選人的四個生產隊長,心想著你們現在高興吧,想辦法把自己媳婦都塞去學編席吧,等你們媳婦跟平安莊的婦女們,學會咋對付男人,可別怪自己沒提前給你們打預防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