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頁
謝紅兵沖齊衛東擠擠眼睛:「齊哥,你說要是那小子說,那糧食是他在黑市撿來的,覺得自己占了便宜,才一直跟紅小隊糧食說是他自己的,行不行?」
夏菊花覺得這個主意簡單是跟紅小隊開玩笑,結果齊衛東卻拍了一下桌子說:「還是你小子有主意。」話里大是贊同的意思。
不是吧,就算你有齊小叔做靠山,可也不能這麼不把紅小隊當回事兒吧。要是人沒抓進紅小隊還能如此分辨一下,現在都人贓並獲了,你跟紅小隊說這個,平德縣紅小隊混得這麼慘了嗎?
齊衛東看出夏菊花的不贊同,嘴角帶上慣常不在意的笑容說:「夏嬸子,我去就是給紅小隊一個說得通的理由。再說二三十斤糧食,紅小隊也沒當回事兒。他們這次突然檢查黑市,是為了……」
說到這兒齊衛東閉了嘴,夏菊花也沒有打聽的心思——知道那麼多幹啥,能讓老天下雨還是湙河的水大起來。
見夏菊花不打聽,齊衛東略微鬆了口氣,讓謝紅兵陪著夏菊花說話,自己馬上就要去紅小隊一趟。謝紅兵還很惦記平安莊的粉條,問夏菊花他們生產隊最後漏了多少粉,才跟她抱怨說:「嬸子,要不是你最後那十萬斤紅薯,分給了齊哥半斤的利,我們就白忙活半個月。」
白忙活也是齊小叔定的。夏菊花不可能說他的不是,只好笑笑沒說話——不讓齊衛東吃虧是夏菊花自己的原則,她還想著春風吹來時,借一下齊衛東的風呢。
就這麼說著閒話,不到一個小時的工夫,齊衛東又推門進來了,一個高大的青年跟在他身後,嘴裡不停的感謝著齊衛東。
齊衛東有點兒不耐煩的說:「你不用謝我,要謝就謝夏嬸子。要不是夏嬸子覺得你哥是個好人,求到我這兒了,我認識你是誰呀。」
這才應該是齊衛東日常跟人打交道時的模樣,夏菊花心想,看來這小子對自己一直客氣著呢。那個青年聽齊衛東說完,向屋裡唯一能稱為嬸子的夏菊花連連鞠躬:「嬸子,太給你添麻煩了。要不是嬸子,我得折在紅小隊裡頭。」
「得了,嬸子是老實人,你嘴裡別說嬸子聽不懂的話。」齊衛東可以看不起林主任的兄弟,夏菊花卻不能看不起,笑著向他點了點頭說:「光知道你是林主任的兄弟,還不知道你叫啥呢,今年多大了,咋沒下鄉呢?」
那青年聽夏菊花說話和氣,她說話的時候齊衛東和謝紅兵兩個都不插話,心裡對夏菊花的定位提升了好幾檔,說話也帶著恭敬:
「嬸子,我哥叫林樹亮,我順著他排叫林樹明。這不是去年剛高中畢業,年底的時候沒報名下鄉,想著自己在縣裡看能不能混口飯吃嘛。」
夏菊花可不是想查人戶口,不過是覺得既然齊衛東都把人從紅小隊救出來了,何必還冷著一張臉讓人覺得不自在。見林樹亮說話倒比林主任還油滑,對他笑了一下說:「你還沒回家吧,快回家去看看吧,省得你哥他們擔心。」
林樹亮聽了沖夏菊花笑了一下,眼睛溜瞅著往齊衛東那邊看。齊衛東人精似的,馬上明白了夏菊花意思,沖他一咧嘴:「夏嬸子說的對,你以後小心點兒別再讓人給抓住了,我這臉舍一回好使,多了人家也不尿我。」
等林樹亮走後,夏菊花歉意的對齊衛東說:「小齊,今天嬸子難為你了,對不起啊。」
齊衛東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說:「這點兒小事算個啥,謝紅兵去一次紅小隊也能把人給領回來。正好我有點兒東西也被紅小隊拉走了,想去問問啥時候能拉回來,才自己過去的。」
說完向夏菊花小聲笑著說:「這是我小叔不知道夏嬸子你跟林主任關係這麼好,要是知道的話,肯定早發話讓紅小隊把人給放了。」在他小叔心裡,夏菊花可是整個平德縣的大功臣,哪怕現在功勞沒法對外說,可他小叔都記在心裡呢。
行吧,你們叔侄一向都這麼牛。夏菊花見齊衛東怕自己有心理負擔,也就沒在這件事兒上多說啥,問了問齊衛東現在沒啥需要平安莊辦的事兒,騎上自行車回平安莊安排明天拉席的事兒。
第二天供銷社來拉席的人,仍是林主任,他沒帶什麼東西,也沒解釋拉席的為啥換成了他,見到夏菊花只說了一句:「夏隊長,現在我說啥都是虛的。以後你有什麼需要我辦的事兒只管開口,我挖門盜洞也得替你辦成。」
就拉個席,是大家都有經驗的事兒,哪兒用得著林主任挖門盜洞,夏菊花帶著他到場院點完數、結算好錢,也就把人送走了。
此時的夏菊花還不知道,因為她找齊衛東把林樹亮救出紅小隊的舉動,為自己將來的合作社提前收攏了一名忠心耿耿的人才。
眼前夏菊花需要操心的就是紅薯種進地里的事兒,因為林技術員育出來的紅薯育已經藤已經足有一米長,已經變成老藤,是時候剪秧種下了。
把紅薯藤剪到長短合適、留出足夠的長度埋進土裡的活,被交給了不再編席的婦女們。趙仙枝仍然做組長,來回走動著檢查大家剪的是不是合格:
「看著點兒看著點兒,不能齊根剪,得留出四五片葉子來。」她衝著沒剪對的人高聲嚷嚷:「你把藤剪那麼齊幹啥,沒聽林技術員說得斜著剪嗎?」
四個生產隊長都帶著社員過來挑紅薯苗,見平安莊就把一堆剪好的藤給自己裝進筐里,全都一臉遲疑。不過生產隊長們見識過夏菊花的戰鬥力,不敢當面質疑平安莊是不是在逗四個生產隊玩,個個用眼睛去看李長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