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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嬸子你是平安莊大隊的,我把錢給你不就得了。」齊衛東覺得不成為問題。
偏偏夏菊花自己買海貨的錢,還想說是跟齊衛東借的呢,要不沒法解釋她的錢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現在齊衛東還想把錢放在她這兒,再通過她的手投到方便麵廠,夏菊花咋想咋覺得不合適。
齊衛東見夏菊花一直不鬆口,有些急了:「嬸子,你說咱們合作了這麼些年,侄子沒坑過你,沒占過你便宜吧?現在侄子就是想跟你一起投個方便麵廠,你都不答應,是不是覺得侄子不值得你相信,怕侄子走露了消息?」
說到走露消息,就有點嚴重了。夏菊花對齊衛東的信任,是多年一起賺錢一點點建立起來的,不管是人品還是行事風格雙方都已經認可了,哪能讓齊衛東有這樣的誤會,忙說:
「不是嬸子不信你,實在是建方便麵廠,我也是剛有這個想法,才開始準備。需要多少錢還沒算、缺口還差多少也不清楚。這個廠子我也說過了,同樣得以平安莊大隊名義才能建成,不是嬸子一個人跟你合作就行的。」
齊衛東放賴了:「嬸子你要是真信我,那就跟你們大隊的人商量一下,看看我能不能投錢——現在大家手裡都沒錢,我投正是時候。要是你們大隊覺得不行,我就去問問我小叔。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自己跟平安莊賣粉條賺了點錢,現在平安莊建廠有困難,我想幫一把,咋就不行呢?」
還講不講理了,誰跟你說建廠有困難了?好嘛,你想投錢人家不敢收,你就覺得人家建廠有困難了?編電視劇呢吧?
夏菊花看著跟自己放賴的齊衛東,想狠心拒絕他,又覺得太傷人,以後再合作說不定心裡得存在疙瘩。想了想對齊衛東說:「你先回去,該賣你的海貨先賣著,我得跟大隊的人商量一下,然後給你回話,行不行?」
齊衛東直點頭:「嬸子,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只要你同意,別人肯定沒問題。」
話是這麼說沒錯,夏菊花除了自己有想法外,還得看大形勢不是?現在隊辦廠都鳳毛麟角,個人辦廠一個也沒有,她可不敢給齊衛東打包票,一定能收下他的錢。
直到齊衛東去找六喜,讓他騎自行車送自己回縣城,夏菊花也沒鬆口,只說自己會跟大隊幹部開會研究。不過齊衛東的話也給了她一個思路,那就是如果大隊反對的意見不多,那她的錢,同樣可以通過齊衛東的手投進方便麵廠。
一方面方便麵廠資金充足的話,生產線可以多上一條,增加產量。另一方面真到大包幹之後,她有在方便廠的投資,對方便麵廠的管控可以更上一層樓。
相比於前人還自己漏過粉來說,方便麵廠完全是夏菊花自己一點一點試驗出來的,哪怕借鑑了上輩子的一些經驗,那也是別人沒有的經驗不是?
真到大包幹時,把方便麵廠按照集體經濟,按人頭分給社員,夏菊花就成了替他人做嫁衣——她不求將來方便麵廠完全變成她自己一個人的,卻希望自己出力之後,能夠得到更多的回報。
越想,夏菊花越覺得齊衛東想投資方便麵廠的主意可行,當即也不騎自行車,慢慢走在新修好的柏油路上,打算先去大隊部找人商量一下。
在商量之前,夏菊花先找到常會計,了解一下修路資金的使用情況。常會計給修路單立了一本帳,拿出來就給夏菊花報數:
平安莊大隊修路一共集資九萬零三百二十元,使用了七萬一千七百四十二塊零八分,還剩下一萬八千五百七十七元九毛二分。
聽說修路還剩下這麼些錢,夏菊花有些不相信:「咋剩下這麼多?」
常會計指著帳本上的數目字,一條一條給她算清楚:材料用了五萬七千九百六十一塊二毛八,人工一共記了一萬三千七百八十塊八毛,可不就剩下這麼多。
他也給夏菊花解釋為啥能剩下這麼些錢:「咱們大隊的社員,因為是給自己修路,一個個幹活真拼命,都是天剛能看見亮就上工,看不見了才收工。也就是從五隊到公社的那段,是別的大隊平的,工記得多了點。」
「加上瀝青是人家部隊雙擁給解決的,沒花錢,就剩下了。要不光工費就還得再加五千出去,瀝青也得一萬大多,別說剩下錢,算下來都不一定夠。」
夏菊花完全相信常會計的話,把帳本合上後長出一口氣:「咱們平安莊大隊的社員太能吃苦,也太能替集體著想了。」
常會計卻不認同她的話:「要不是你那五千塊錢,大家也不會這麼拼命。你都把自己家底掏出來了,人心都是肉長的,大家還能裝看不見?」
話雖如此,可夏菊花上輩子見過,最親的人把她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此時不能不感激於平安莊大隊社員的知恩圖報。
見她情緒緩不過來,常會計有意岔開話題:「現在帳上剩下這麼些錢,大隊長你覺得是直接投到方便麵廠好,還是退給社員們?」
夏菊花當然希望剩下的錢都投入方便麵廠,受齊衛東的啟以,她覺得這樣等於社員們都投資了方便麵廠,大包幹時,可以按各家的投資劃分一下股份,不至於讓社員因生產方式突然改變無所適從。
有方便麵廠的收益托底,投資的社員們總能有一份分紅,不至於只靠種地的那點收入,生活重新捉襟見肘。可是錢是大家為修路集資起來的,她自己同樣不能做主,還是得召集大隊幹部和各生產隊長先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