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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莊的小伙子娶媳婦更是不愁,能在本生產隊看對眼的,很少上外生產隊相看。就算處了外生產隊或外大隊的對象,丈母娘家也會把彩禮給姑娘都帶回平安莊,為的是不讓閨女在婆家被小瞧——能被平安莊小伙子們相看上的姑娘家,家風都不錯,不存在用閨女的彩禮,給兄弟娶媳婦的問題。
十里八鄉早有一個說法,現在平安莊的姑娘們值錢,娘家的陪嫁比別人的彩禮多,自己每月在編織廠還有一份不菲的收入。平安莊的小伙子更值錢,丈母娘家得倒搭。
就是這麼值錢的姑娘小伙子,有的是人願意找,為的是平安莊村風正、各家的家風好:平安莊現在即沒閒人也沒有懶漢。人人有干不完的活,誰還顧得上扯老婆舌頭串閒話。
就算有哪家出現了小矛盾,只要被生產隊知道,那是少不了一頓收拾的:愛講閒話是吧?行,先別上班了,留在家裡講個夠,什麼時候自己講不下去了,生產隊幹部覺得合格了,再上班不遲。
不想養老人是吧?行,生產隊幫著你們馬上分家,以後你家老人就是五保戶,生產隊幫著養就得了。可是你也別想占生產隊的便宜,分紅是沒你的份了,廠子裡也沒你的位置了,有得是孝敬老人的等著上班呢。
至於打孩子打老婆的,一律種地去。天天累得到家只想倒炕上歇會兒,你還有精力打孩子老婆?累不死你。
幾個典型一收拾,平安莊的風氣不正才怪呢。家家老人過的日子舒坦的喲,如果不是閒不住的老人,真能做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不過能得到這種待遇的老人,自己也不能作妖,否則生產隊不會因為你老,就事事向著你,而是取消補貼,由著你跟兒子兒媳婦吵去。
兒了兒媳婦跟老人吵要失去上班機會,還得重新下地乾重活,老人又沒了補貼,那日子在整個生產隊馬上不能看,誰還敢做妖?
等到給五保戶人房子再一建起來,生產隊的老人們更不想做妖了,他們都想住進那院子裡:院子足足有別人家宅基地四個大,是按照四合院的規制建成的,不是對付的土坯房而是青磚青瓦的磚瓦房。
這磚瓦房與一般社員的磚瓦房的不同之處在於,每間屋子都砌了火牆,只要外頭灶頭一開,不用在屋裡生爐子就暖和和的。
每個老人一間屋子,屋裡除了靠南牆的一面大炕外,炕櫃、地櫃、桌椅都是嶄新的,連暖壺杯子都配齊了。如果不是院門口掛著平安莊養老院的牌子,直接迎個新媳婦進門,都不缺啥東西。
屋裡的擺設還在其次,院子裡的設施,才是最讓老人們心動的地方:現在養老院裡只住了七奶和老董叔兩個人,沿著各屋窗前,給他們留出了三米寬的土地,讓他們閒得無聊時種點小菜之類的消磨時間。
剩下的地方,正中用建房的碎磚修了三個菱形相套的花池子,想種啥花草,都由住在裡頭的七奶和老董叔說了算。靠東邊菜地搭了個葡萄架,現在上頭還沒有葡萄藤,卻可以想像得出綠葉成蔭時,坐在下頭幹活聊天有多愜意。
為了讓老人聊天方便,葡萄架下真砌了個水泥方桌,四個水泥凳各據一方,隨時等待著人坐在上面。
西邊菜地前與葡萄架相對的位置,已經挖下了樹坑,等開春之後會移栽上柿子樹,不為能吃多少,光想想秋後樹葉落盡,紅紅的柿子掛在枝頭的情景,就讓人心裡怪美的。
其餘的地方都是水泥漫地,菜地與水泥地之間細心的砌了沿子,免得雨水大時菜地里的泥水流到院子裡。為讓污水有個出處,近西牆的地面略低了些,用水泥抹了一條小小的排水溝,西牆近大門的地方留了一個小口,污水可以直接從那裡流出去。
「等我孵不動小雞了,就搬過來住。」五爺看著養老院裡的設施,覺得自己不擺來有點虧:他們家的地方不如養老院大,站院裡都不如養老院豁亮。
老董叔已經把自己屋子收拾好了,見五爺站在院裡不進屋,自己到門口招呼他:「五爺,進屋來看看。這可比我原來那個小黑屋子強多了。住這樣的屋子,我覺得能多活個十年八年的。」
「那是。」五爺不客氣的揭短:「一開始菊花讓你搬的時候你還不願意搬,就跟你那屋裡藏著啥寶貝一樣。」
老董叔有些不自在的笑了一下:「我一個老光棍,能有啥寶貝。那不是覺得破家值萬貫,我爹娘留下來的地方,一時捨不得嘛。」
五爺進屋撒嘛了一圈,發現被褥都是新的,對老董叔說:「你看你搬來就蓋新被子,可得自己把屋子住乾淨點兒,別再整的跟豬窩似的。」
老董叔就更不自在了,磕磕巴巴的說:「那不是原來就不乾淨,又沒人幫我拾掇,才越住越……」
五爺不贊成的看他一眼:「誰該下你的了,得天天幫著你拾掇,自己住的屋子自己不管,你是誰的爺嗎?」
你才是爺,你家裡兒媳婦、孫媳婦天天輪著班,才給你收拾的出門乾乾淨淨,進門萬事不操心。老董叔心裡回了五爺兩句,嘴角就掛出笑容:
隊長說了,現在他與七奶兩個生活還能自理,做飯啥的讓他們兩個自己解決。等住來的人多了,或是他們自己照顧不了自己了,生產隊就派人來照顧他們。
等到那時候,他不就跟五爺是一個待遇了?他光棍了一輩子,以為自己將來會獨自死在家裡好幾天,才會因屍體發臭被人發現。不承想夏菊花直接給他們這些無兒無女的蓋了養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