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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都明知道馬上要進行談判,夏菊花卻故做不解:「談判,我們為什麼又要進行談判,你這次來不是把我們在博覽會上談好的橡膠運來嗎?現在我們坐在這裡,應該是一起等待貨船靠岸吧。」
特爾有些詫異的看向自己一直沒理會的楊司長:「楊,我以為……」
楊司長微微笑了一下,臉上一點溫度都沒有,慢慢搖了下頭:「夏菊花同志所以來羊城,是因為我們上次的合同之中,你要求在提貨的時候她必須到場。特爾,我也很奇怪你所說的談判是指哪一方面,難道是橡膠的運輸出現了問題,還是價格在博覽會結束之後出現了波動,讓你認為我們要重新進行談判?」
雙重打擊之下,特爾有些瞠目結舌:「夏,楊,我以為我們之間有默契。」
夏菊花果斷搖頭:「我們只見過一面,我還真跟你沒啥默契。你不把自己的想法明確提出來,我猜不著你提到的談判具體指的是什麼。」
買賣嘛,誰先開口說實質性的問題,就先輸了一半。另一半能不能找補回來,就看個人的本事了。上輩子買菜十分有經驗的夏菊花同志,連特爾的話都不接。
特爾默默坐到他的位置前,很快又恢復了笑容,向夏菊花說:「夏,我想這次我一定要見到你,你應該猜得到我不止是因為想送你禮物。」
夏菊花還在微笑:「是的,我也很奇怪。雖然我們的合同上的確有交貨時我必須在場的要求,我還以為你應該考慮到我的實際情況,不在這方面過於苛責呢。誰知道……」
特爾有些無奈的用餘光看了楊司長一眼,發現自從夏菊花與他對話後,楊司長便不再看兩人。不知道他是覺得夏菊花足夠應付自己,還是對夏菊花心懷不滿不想看到她,或是因為自己這兩天來的態度,以為自己更看重夏菊花,對自己有了意見。
特爾並不認為楊司長會不想看到自己——他可是華國橡膠供應大戶,這樣的人不管是哪國政府的採購人,都願意與之結交。現在楊司長所以對自己如此冷淡,一定是因為最後的原因。
想到自己在他國的待遇,也為了緩和一下與楊司長之間的誤會,特爾故意帶著些不滿向夏菊花說:「夏,我一直認為華國人熱情好客,才願意出於友誼把橡膠賣給你們。誰知道這次一見,發現只有我一個人重視我們之間的友誼。我在其他國家,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對朋友冷淡的合作夥伴。」
這是想借別的國家壓自己嗎?夏菊花可不吃這一套,她臉上的笑容一直沒變:「可能是各國的風俗不一樣吧。既然別的國家合作夥伴更友好,我又讓你覺得不愉快,那還真挺不好意思的。」
最後的不好意思一聽就不走心,哪怕經過翻譯的美化,特爾也了解夏菊花並不覺得其他國家是個威脅。這讓他心裡警鈴大作:博覽會的時候,是華國最需要橡膠而不得的時候,所以楊司長才在價格談不下去之後,還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請自己談判。
現在他們連要進行談判都不承認,為何?因為他們有底氣了,他們找到了另一個價格更低的供貨商。
那個供貨商是夏菊花找到的。
以特爾對華國的了解,在橡膠這件事情上,夏菊花完成了楊司長沒有完成的工作,一定更受他們上級的重視,而楊司長,則會受到上級的批評,又因自己對他與夏菊花之間態度的差異,現在也不幫著自己說話了。
所以今天一直與他對話的人是夏菊花,楊司長除了打個招呼之外,便一言不發,並沒有因為他對夏菊花的一句抱怨,就馬上對他改觀。
雖然博覽會上與特爾對話的也是夏菊花,可那時夏菊花會不時看楊司長一眼以得到下一步指示,現在她說話前完全不看楊司長,看來已經可以獨立做主了。
隨著特爾心裡不停評估著夏菊花與楊司長之間的定位,態度也有了一些轉變,進屋以來一直咧開的嘴角收攏了,眼神也變成了審視:「夏,你知道我沒有把你和別人比較的意思,只是對你這種合作方法有些不習慣。」
夏菊花只是點了點頭,一幅準備聽他編下去的意思,讓特爾更加摸不著頭腦。不過他是一位成熟的商人,不會因為一言不和就改變自己的目的:「儘管不習慣你的合作方法,可是你的付款方式我很喜歡,所以希望能繼續與你合作。」
貶低達不到目的,那就吹噓好了,特爾為了讓夏菊花相信自己的話,竟然賣起慘來,不惜自暴其短,說了兩個自己被騙貨,最終沒拿到貨款的經歷。
許是這兩次經歷真的很悽慘,也或許女性的心真的比較軟,夏菊花的臉上現出同情:「你做買賣也不容易。」
「是的,」特爾趕緊表態:「所以那種經歷我不想再重新體驗,這一次來華國,就是想要與你一直合作下去。」
夏菊花有些為難:「可是我們今年的橡膠已經夠用了,明年開始我們自己的橡膠園,也可以生產橡膠了。」
聽她提起華國的橡膠園,特爾的不屑表情再次萌生:「不,夏,我想你對橡膠的生產有些誤會。並不是你們國家剛能收割的橡膠園,就能供應華國如此龐大的市場。請你相信,如果沒有我替你在非洲收購橡膠,你們的工廠還是會缺少原料的。」
對此夏菊花並不否認,她說的是:「就算一定要採購橡膠,我也有其他的途徑,價格比你賣給我的便宜多了。我為什麼放著價低的不買,一定要買你的呢?我已經比較過了,你們運來的橡膠,質量並沒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