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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面更好,夏菊花挺真誠的向屋裡人道謝後,坐上了馬車。車老闆「駕」的一聲,馬打個響鼻踢打踢打走了起來,很快走上了去平安莊的土路。
「夏老哥,今天多虧你幫忙,要不我真不知道這些東西能不能拉回去。」夏菊花真誠的向車老闆兒道謝。
車老闆覺得她見外了:「咱們都打多少回交道了,誰還不知道誰。你要真想謝我,等我們生產隊分紅薯的時候,替我漏成粉條就行。還有你去年炒的那個花生,也給我再炒點兒。我去年過年拿著走親戚,個個都說好吃。」
這對夏菊花來說都不算個事兒,一口答應下來,連聲讓車老闆兒不用給自己拿花生,她自己就能送給車老闆兒。
同樣農民出身的車老闆兒,當然不肯占夏菊花這樣的便宜,非得說過兩天自己就把花生給夏菊花送來,兩個人因此推讓了一路,還沒說清楚究竟這花生送還是不送。
不管送不送花生,夏菊花都不能讓車老闆兒卸下東西就走:從缸里掏出塊醃肉炒了一盤,再炒個雞蛋又是一盤,花生米肯得得上,拌個涼菜湊成了四個菜。請來五爺和陳秋生做陪,幾個人熱熱鬧鬧的,把今天夏菊花咋拉回這麼些東西說個盡興。
直到把車老闆兒送到村口,看著人把馬車趕遠了,五爺才問:「這人可靠呀?咱們飯桌上說的可不少。那個夏隊長,咋說也是人家的親侄子,要是回去學給他聽咋辦?」
夏菊花覺得沒必要擔心:「他是一個是非分明的人。」不是非分明,也不會到現在,還勸看起來威風八面的侄子不當紅小隊隊長回家種地。
信用好的優勢在於,不管你說什麼,別人都會選擇相信。夏菊花一臉對夏車老闆兒真心的認同,讓五爺不能不贊同她的話。
「也是,要是是非不分,也不會你一找就幫你把東西拉回來。」五爺這樣說。
可夏菊花覺得五爺的標準有點兒怪——夏車老闆兒幫夏菊花拉回來的東西,可不光是打瓦片的模子,完全是是非不分,能劃拉多少劃拉多少的拿法兒。
不過能讓五爺放心就行,夏菊花還有一堆事兒要安排,最重要的就是從掛麵廠把煤拉回來。這事兒還不能讓陳秋生帶人去,因為掛麵廠說了要請夏菊花炒花生,她得當面跟人家說定了讓人安心。
好在掛麵廠廠長要的調撥價不算離譜,話也說得明白:「夏隊長,不是我非得多要這兩塊錢,主要是煤運來總有一些損耗,這損耗我們廠里沒法上帳。」
夏菊花點頭表示理解:「廠長,我都知道。這就跟我們生產隊打糧食,放進糧倉里跟剛打下來時候份量不一樣,是一個道理。」
掛麵廠廠長:我覺得你在內涵我,可我沒有證據。
最終兩人的口頭協議還是達成了,那就是夏菊花得在十天之內,替掛麵廠炒出兩千斤花生來。至於為啥得炒這麼老些花生,還要的這麼急,廠長也沒瞞著夏菊花:
「你這糖霜花生可是出名了,跟我們有業務的廠子都想嘗嘗。我這也是沒辦法,要是不給他們送去,人家就卡著不給我們結貨款。」
夏菊花心裡一動:「要是不給貨款的話,咱們掛麵廠拿啥買麥子磨麵粉,沒麵粉咋開工呢?那可不行,那工人不是也沒飯吃了嘛。」
廠長看向夏菊花的眼神起了變化,不再高高在上,而是帶著些審視。夏菊花覺得自己就是有感而發,一點兒也不怕別人打量。
「對了,夏隊長,你們生產隊去年好象買了不少麥麩,今年還需要嗎?」廠長突然來了一句。
夏菊花狂點頭:「需要,咋能不需要。廠長我和你說,去年那些一麥麩可是救了我們生產隊社員的命,這一年大家都是吃著麥麩才頂過來的。」
廠長點頭說:「那好,我問問陳科長,要是還有的話,也可以再均給你們一點兒。」說完看向已經裝好煤的牛車,問夏菊花:「你們這一車也拉不了多少呀。」
自己只買了四噸煤,豎起擋板來一牛車也裝下了,夏菊花沒覺得裝得少:「還行吧,煤沉不占地方,看上去象裝得少。」
廠長就說:「麥麩又輕又占地方,下回夏隊長來拉的時候,可得多趕幾輛車,省得讓人看到你老來掛麵廠,起什麼誤會。」
「還是廠長想的周到,我老給廠長添麻煩自己心裡也過意不去。要是廠長為難的話,我們就晚幾天再來拉麥麩。」夏菊花一臉替廠長著想,嘴裡更是給廠長出主意:「或者晚上來拉也行。」
廠長几次交鋒都落了下風,麥麩的事兒又是自己提起的,花生還得夏菊花炒,臉上的表情就有些不對勁:「那倒不用,咱們是正大光明支持農民兄弟,不用弄得跟做賊似的。」
說完,微笑著跟夏菊花告別。夏菊花再次一臉真誠的感謝廠長全心全意為農民服務,才跟著牛車一步一步往回走。
跟來裝車的劉志雙沒忍住問:「娘,我咋覺得那個廠長說話怪了吧唧的?」
可不就是怪嘛,夏菊花看了小兒子一眼,小聰明不好使了吧?然後還是跟他說明:「你想想煤又不是糧食,風吹吹日曬曬就跑份量了。他非得說有損耗,一噸多收了咱們兩塊錢,還要咱們好好感謝他。」
「不多收那兩塊錢,咱們當然得感謝人家把煤均出來。可多收了那就是買賣,憑什麼還向咱們要人情?讓我炒花生是為了跟買掛麵的處好關係結款,是對他跟我都有利的事兒。結果還得讓我感謝他,憑啥?沒我炒的花生,他們掛麵廠收不回貨款來工人拿啥發工資?」夏菊花從鼻子裡冷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