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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菊花給齊衛東解釋,各生產隊其實今年分的糧食都夠吃了,只不過大家對旱災持續到啥時候心裡沒底,就想著趁有糧食的時候省一口是一口,來年能多撐一段時間。
「我覺得咋也旱不到明年秋天去,可說出去誰信呢。」夏菊花有點失落。
聽著兩人對話的劉志全很想告訴親娘,如果她說的話,平安莊的人都能信,就是三隊的人也能信一大半。
對此完全沒有認知的夏菊花還在對齊衛東說:「既然明年秋天能有收成,那現在省著把身體都熬壞了,不是自己糟蹋自己嗎?可大家都捨不得,不如我們大隊悄悄買上點兒糧食,每天晚上給巡邏的民兵吃上一口。」
聽到夏菊花說旱災持續不了多久,齊衛東也很高興,他願意相信夏菊花的話——旱災農民手裡沒錢,有點兒糧食雞蛋也捨不得往出賣,他的買賣同樣不好干。
「行,嬸子,那我給你想想辦法。」想到以後的買賣能好干,齊衛東臉上笑藏都藏不住,應的也痛快。
他痛快,夏菊花也痛快:「行,那咱們趕緊吃飯,吃了飯就讓志全去四隊。」
「去四隊?」劉志全疑惑的問:「小莊頭離咱們生產隊近,咋不先去小莊頭?」
「人家四隊長今天和我說了,要先給咱們修五天渠再修他們生產隊的,你早點兒收他們生產隊的粉條咋啦?」夏菊花看了劉志全一眼說:「你跟四隊隊長說,一斤粉條得扣出三分錢來,問他同不同意。」
見齊衛東跟劉志全一起看自己,夏菊花不得不說:「大隊出買糧食的錢咋記帳,那粉條都是各家漏出來的,吃到各家人的肚子裡,不過是把他們自己捨不得吃的,逼著他們吃了。」
得了,明白了,更明白夏菊花為啥非得讓先收四隊的了——四隊長今天等於向夏菊花投誠了,很可能答應一斤粉條扣三分錢的條件,而小莊頭的李大牛,可就不一定了。
齊衛東還是不解:「嬸子,那直接告訴那個生產隊長,一斤粉條就是七毛二不就行了,還能讓他們心裡舒服一點兒。」
夏菊花自有她的道理:「那將來的糧食咋解釋,大隊光給基幹民兵晚上加餐,糧食是哪兒來的?」
「那大哥你可得跟那個生產隊長說好了,讓他的嘴嚴實一點兒。」齊衛東還是覺得夏菊花有點兒冒險了,可她的性格就是這樣,想到的事兒一定要做成,齊衛東完全放棄勸說的念頭。
他的話音剛落,劉志雙進來了:「娘,你回來啦,今天咋回來的這麼早呢。剛才我碰著七喜了,說是五爺讓你回來了去他家一趟呢。」
五爺找自己做什麼,夏菊花心裡有數,讓劉志全兄弟陪齊衛東說著話,她自己來到五爺家,發現陳冬生和孫招弟兩口子竟然也在。
劉志雙這臭小子剛才可沒說這兩口子在五爺家。
在先回家打劉志雙一頓,還是直面陳冬生兩口子之間,夏菊花艱難選擇了後者,就是笑的有點兒尷尬。
孫招弟可沒覺得尷尬,看著夏菊花笑的跟朵花兒似的:「你說你跟我還見啥外,直接跟我說就行,還麻煩五爺這麼大歲數替咱們操心。」
更加尷尬的夏菊花笑的跟含了半截黃連一樣:「我這不是聽說你已經給小滿相看別人家了嘛,怕你對志雙不滿意,就……」
陳冬生看了五爺一眼,才對夏菊花說:「咱們做這些年鄰居,孩子們是啥樣我們心裡都有數。以前的事兒也怪不到志雙頭上,他能相中小滿,我們都替小滿高興。」
不是,劉志雙的行情這麼好,夏菊花自己咋不知道呢?她試探著說:「按理我當娘的不該說,可小滿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那孩子性子好,腦子也靈,我怕委屈了她。」
「不委屈不委屈。」孫招弟還在笑:「你可不知道,我們小滿天天有家裡誇你呢,恨不得你是她親娘。你看看彩鳳過的是啥日子,村里哪個小媳婦不願意過彩鳳那樣的日子。」
得了,夏菊花要是再說劉志雙不好,那就不是貶低他一個人的事兒,而是連自己都貶低了。
不過話還得說清楚:「招弟,當著你我也不瞞著。志雙以前娶過一個媳婦,彩禮家裡給他出過一回了。所以他離婚的時候,我當著他哥哥嫂子的面說過,以後他再娶媳婦,彩禮都是他自己出。我那時候也不知道他能跟小滿……」
孫招弟聽了臉上的笑變淡,陳冬生卻開口了:「啥彩禮不彩禮的,他們兩個結婚後能過好比啥都強。就是一分錢彩禮沒有,我們隔壁住著聽他們小兩口熱熱鬧鬧過日子,心裡也高興。」
「你……」孫招弟想不明白,原本一心想給小滿相看一個能多出些彩禮婆家的陳冬生,咋姑爺人選變成劉志雙,就說一分錢彩禮沒有都行了呢。
陳冬生瞪了媳婦一眼,拿出了當家人的氣勢:「當著五爺我這麼說,回家了我還是這麼說。養閨女是為了讓她過好日子的,不是為了用她換彩禮的。」
五爺一直笑眯眯聽著幾個人說話,似乎就是給兩家提供一個場地。直到陳冬生說出這番話來,才笑著說:「冬生這話說到我心裡去了。咱們平安莊這些年本來小子就多,閨女們還都往外村嫁,我看好幾個到年紀的小伙子,都犯愁找對象呢。」
「小滿和志雙的事兒要是成了,把小日子過的紅紅火火的,也讓那些一心想用閨女換彩禮的人看看,是閨女把日子過順心了好,還是換了彩禮跟娘家結仇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