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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睜著眼說瞎話,是誰在學紅小兵?夏菊花看向唐書記的目光仿佛看一個傻子:「唐書記,你確定是我組織人圍攻你嗎?」
李科員可不敢再讓唐書記說話了,低著的頭迅速抬起來:「夏大隊長,唐書記不是這個意思,他是說大家有話可以好好說,不能進行人身攻擊。」
「不能人身攻擊,那唐書記一見我侄女當編織組的會計,就懷疑我們娘兩個把編織組的錢裝進自己兜里,算啥?說我不參加編織組的管理,再參與編織組的分配是多吃多占,又算啥?」
外頭婦女們憤怒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已經有人跑出院子,向大隊部那邊飛奔,也有人向生產隊跑。不用問,都是去叫人的,李科員都要被嚇尿了。
編織組的人他們已經對付不了了,要是平安莊大隊所有人過來,他們兩個還能囫圇個離開平安莊嗎?
前所未有的後悔籠罩著李科員,他快給夏菊花跪下了:「不管咋說,唐書記也是國家幹部,來平安莊真是想考察的。要是他出了啥事,對平安莊也沒有好處呀,夏大隊長。」
見李科員如此之慫,唐書記覺得丟人。可他已經不敢訓斥李科員了,勉強向夏菊花說:「我是不是國家幹部不重要,哪怕我只是一名普通來參觀的人,平安莊也不應該如此對待我吧?夏大隊長,你對我有意見,我們可以坐下來溝通,搞人身攻擊,就……」
「沒有搞人身攻擊,大家就是想跟唐書記探討交流。」李科員直接打斷唐書記的話,沖夏菊花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夏大隊長,讓這些人先回去行不行?」
夏菊花當然知道,如果唐書記真在平安莊出啥事的話,大家都落不了啥好。可她就是想讓唐書記知道知道,平安莊的利潤,只能平安莊的社員得,任何人都別想借著手裡的權利染指。
因為她知道,不出幾年會迎來一個管理的混亂期,有些人吃拿卡要啥事都幹得出來。如果頭一次有人想向平安莊伸手,不把他打疼了,以後伸向平安莊的手會越來越多。
她與平安莊社員憑自己的腦筋和勞動,換來的好生活好前景,憑啥讓這些不安好心的人染指?她今天還就拿唐書記當那隻嚇唬雞的猴子了!
第166章
抱著殺雞儆猴的心理,也是想替林主任出一口氣,夏菊花根本不怕今天的事兒鬧大。所以剛才趙仙枝開門叫所有婦女出來的舉動,夏菊花沒制止,大家指著唐書記罵娘,夏菊花也同樣聽之任之。
笑話,她費盡心力想出掙錢的點了,跟人在博覽會上裝瘋賣傻簽訂單,抬價格,為的是讓平安莊的人過好日子,不是養肥這些上來就想搞果子的人!
很快,平安莊的男社員聚攏到了編織組的院子,他們的年紀都有五十朝上,看上去有些瘦弱,這是沒法從事蓋方便麵廠或粉條廠等重體力勞動,才留在生產隊做輕活的人。看上去人數不多,可人人手裡的鐵鍬,都緊緊攥在手裡,尖雖然杵在地上,隨時都可以揮起來傷人。
在男社員出現的那一刻,唐書記終於沒法維持他臉上強裝出來的鎮定了:「夏大隊長,老人家教導我們要文斗不要武鬥。」
夏菊花輕篾的瞥了他一眼:「不惹急了,平安莊的社員不會動手,運動的時候,我們大隊的社員,都沒參加過武鬥。」
李科員探頭往院子裡看,發現從門口進來的人越來越多,年紀也越來越年輕,手裡無一不提著鐵鍬或是鎬頭,覺得夏菊花的話,十分值得商傕。
不光這事值得意見意見商榷,連遠處越來越多的人群,也讓李科員頭皮發麻。他小聲叫過還硬撐著領導架子的唐書記,把已經走近的人群指給他看。
唐書記本就發白的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了:「她這是煽動群眾,是要圍攻國家幹部。」
李科員想給唐書記一嘴巴。到現在還想抓人家的錯處,先想想自己能不能走出平安莊吧。不期然的,李科員想起剛才趙仙枝那句「我怕你走不出平安莊」,看來她那不是威脅,而是提前向他們陳述事實。
走進編織組院子的人們,紛紛向婦女們打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讓趙仙枝的大嗓門充分發揮了作用。這幾年她為了給編織組買葦杆,沒少跟外頭人打交道,很知道哪句話放在前頭、哪句話該用什麼語氣說出來,才能讓自己更占據上風,指責起唐書記來不費吹灰之力。
在趙仙枝的嘴裡,唐書記就是一個見財眼開,看不得平安莊過好日子的小人,一來編織組除了挑拔她跟夏菊花的關係、挑夏菊花的毛病、想占平安莊的便宜,那是一句好話都沒說過。
「他以為我看隊長臉色不好,是對隊長有意見呢?對,我就是對隊長有意見,生氣她拉不下臉來,對啥人都客客氣氣的。就這樣的玩意,你對他客氣他越蹬鼻子上臉,我能不生氣嗎?」
趙仙枝的最後陳詞,好懸沒把唐書記氣吐血。合著剛才他是在自做多情,會錯了趙仙枝的意,人家都把臉摞在明處了,他還以為自己快得逞了。
最大的恥辱沒過於,趙仙枝還把話當著他的面挑明了。挑明了不說,還直接指著他的鼻子告訴他,自己的小心思人家早知道的一清二楚,就是拿他當猴子一樣耍呢。
有心想跳出去跟趙仙枝理論,黑壓壓的人群嚇住了唐書記的腳步——現在他平安走出平安莊的指望,唯有剛才還妄圖拿下的夏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