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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現在夏菊花在大隊早已經站住了腳,五爺卻仍怕別人不把她的話當回事兒,寧可以七十多歲的高齡、不咋好的身體,並不很熟悉的技術,熬著把小雞孵了一批又一批,好讓夏菊花提出的養雞目標能夠達成。
如果這還不能讓夏菊花感動,那麼世界上再沒有啥事能讓她感動了。重活這一回,正是有五爺、趙仙枝等等一心一意支持著她的人,才讓夏菊花願意比上輩子更積極的開動腦筋想辦法,讓大家的日子越過過好。
成就從來都是相互的。
當然,好日子不是一天能過起來的,奔向好日子的路上離不開吃苦受累。平安莊的社員們為了好日子,能吃得了苦、出得下力,他們跟夏菊花一起挺過來了。
更重要的是過上好日子後,平安莊的社員們十分感恩,早已經把夏菊花當成了主心骨,不管她提出什麼主間,都跟五爺一樣無條件的支持她。所以別的生產隊如何夏菊花可以不考慮,平安莊生產隊的社員,夏菊花一個也不想落下。
哪怕裡頭包括了孫氏和劉四壯兩口子,夏菊花也不會特意把他們剔除在外:她會不主動照顧他們,由著他們沾點所有平安莊社員的光,免得劉二壯太過為難——劉二壯為難,很可能讓李大丫為難,夏菊花覺得得不償失。
「得了,你要是沒時間,我讓七喜去找一下牛隊長。」五爺看出夏菊花情緒有點波動,不想看她失態,自己主動岔開話題。
夏菊花輕輕抽了一下鼻子,臉上帶出微笑:「五爺,你還沒見過咱們的粉條廠吧,走,我帶你去看看。牛隊長也在那兒,正好親自跟他說一聲,讓他回生產隊的時候順便把雞仔帶回去。」
五爺點了點頭,跟夏菊花一起往大隊部走,一路上關心了劉志全一家在省城的情況,又問了問劉志雙啥時候搬到地區去。
說起劉志雙來夏菊花是真犯愁:「那個混小子先說等小滿出了月子,現在又說孩子太小怕路上折騰著,要等孩子長硬實點再搬。這麼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後天,誰知道他啥時候搬。我都懶得理他了。」
對此五爺有他的理解:「志雙那孩子是個有心的,怕你一個人在家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再說安安是小了點兒,去了地區小滿得在家裡帶孩子,只有他一個人掙工資,三口人日子不大好過。」
「那也得先去報個到呀。」夏菊花早看出劉志雙不想搬家:「人家地區供銷社夠可以了,人沒報到就給分了單元房,好些參加工作多年的人都分不上呢。要是他再不去,供銷社的領導也作難。」
五爺聽了覺得有道理,嘆口氣說:「行,哪天我碰著了說說他。」
不管五爺說話劉志雙聽不聽,多一個人勸著總好一點兒,夏菊花便歡喜的點頭,接著跟五爺說著閒話,不知不覺便來到粉條廠。
粉條廠占地足有四畝,早已經壘好了一米八高的圍牆,遠遠看去十分壯觀,五爺一看就覺得氣派:「真象個廠子的樣,哪天掛牌子?」
夏菊花才發現大家都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天大家討論商標討論的熱火朝天,卻忘記給粉條廠起一個響亮的名字。不過現在廠房還沒建完,馬上起好後請人做牌子也不晚。
聽說他們把這麼重要的事兒給忘記了,五爺不知道該說啥好:「你不是說上回酸辣粉的包裝袋上,都已經印了生產廠家嗎,上頭印的是啥名?」
「就是平安莊粉條廠呀。」夏菊花沒覺得有問題。
五爺便問:「頭一批酸辣粉跟第二批酸辣粉包裝不一樣,人家部隊首長都特意打電話過來問,這回要是生產廠家又換名字了,人家是不是還要問?老因為包裝讓人家操心,不合適。」
這種可能性不僅有,還很大。畢竟夏菊花隱隱猜測,部隊首長所以如此重視酸辣粉,是為了不久的將來做準備——很多事情的發生都是有預兆的,領導們不會一點都沒有覺察。我們這個民族更善於防患於未然,提前做些準備才能有備無患。
所以她與五爺到粉條廠的頭一件事,便是讓常會計去找人做廠牌,名字就定為「平安莊粉條廠」。哪怕是在跟五爺互嘲鬥嘴的李長順,都沒覺得夏菊花獨斷專行,所有人順利的接受了這個事實——上次討論沒過幾天,何必再討論浪費時間。
夏菊花的緊迫感更重了,她顧不得那三個生產隊長,是如何跟牛隊長搶五爺孵出的第二批小雞,也顧不得再勸劉志雙早點去地區供銷社報到,一心一意撲到了粉條廠建設上。
哪怕是在平安莊漏粉房往粉條廠搬設備的前一天,夏菊花都沒讓大家停工,而是邊干邊搬:已經開始絞好的紅薯漿,仍留在漏粉房裡晾乾,該漏粉的社員也不能停,接著漏粉兒,直到把已經調好的漿全都漏完,才把盛粉團的鐵盤搬到粉條廠那邊去。
不是沒有社員擔心,這麼連濕帶乾的搬到粉條廠去,平安莊生產隊有點兒吃虧,將來帳怕是不好算。夏菊花聽都沒聽,把手一揮說:「以後都是一個廠子了,算那麼清楚,人家調試設備、建廠房你咋算?」啥時候了,還計較這點兒小錢。
說話的人本就是提一句,被夏菊花打斷哪兒還敢再磨叨,乖乖去搬東西了。陳秋生看著越來越空的漏粉房,很文藝的對夏菊花說:「原來熱熱鬧鬧的地方,現在突然都搬走了,還真讓人心裡空落落的。咱們建漏粉房的情景,好象就在眼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