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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光我記著不管用,編席的人都咋說的你知道不?」
聽到這兒李常旺家的蔫了。她咋能不知道呢,那些碎嘴娘們有說她就知道拍夏菊花馬屁的,有說她狗拿耗子的,還有說她就算巴結夏菊花人家也不把她看到眼裡的。
正因為聽到過這些話,李常旺家的才要更表現的跟夏菊花親近,她得讓那些碎嘴娘們看看,她不是巴結夏菊花,而是夏菊花需要她幫忙。
看來夏菊花真不需要她幫忙。李常旺家的全身的勁都泄了,人都快站不住了:要是夏菊花真不需要她幫忙,那些娘們說的會更難聽,她還能在場院裡呆得下去嗎?
夏菊花見李常旺家的老半天不說話,一向高昂的頭都快垂到胸口了,問她:「其實你多幹了那麼多活,挨了那麼多累,工分一個都不多計,不光我知道,大傢伙也都知道。可是她們為啥還那麼說你呢?」
聽夏菊花的口氣不象是不待見自己,李常旺家的小心抬頭看她一眼,見人正笑咪咪的看著自己,跟剛才板著臉一點兒也不一樣,心裡更不落體兒了:「隊長,你說為啥呢?」
「為啥,你這麼精明的人能不知道為啥?」夏菊花真被李常旺家的氣樂了:「還不都是你這張嘴惹出來的禍。你說你活也幹了,嘴上就稍微讓讓人不行嗎?她們又不是不聽你的,人家都按著你說的辦了,你還非得最後笑話人一句,自己能多長塊肉呀?」
說來說去,李常旺家的是典型的出力不討好型,她聽夏菊花的招呼,夏菊花讓她給婦女們安排個啥事兒,她恨不得把自家的事兒放下都要做完。這人不怕得罪人,罵別的婦女是碎嘴娘們,其實她的嘴比誰都碎。
別人要是不聽她的安排,她能把人嫁進平安莊之後的任何一點兒小錯都給揚出來。要命的是,李常旺家的她自己不是啥錯都沒犯過呀,人家不服氣的話就要跟她嚷嚷。
所以夏菊花說她的話,她心裡的是服氣的,有些灰心的搖頭說:「倒不是能長塊肉,看著她們磨嘰我心裡發窄,忍不住就想說兩句。」
夏菊花笑了:「咱們不是有言在先嗎,原來編席的人兩天半一張席,記六個工。新學的三天一張席,先記四個工。誰磨嘰你就不給她記工不就得了,不比說話得罪人強?」
說完自己都後怕的往回找補:「不過咱們倆也得先說好了,驗收的時候你得和寶玲、招弟一塊驗,別看誰不順眼就不給人記工,聽到沒?」
聽這意思就是還讓自己接著管那些娘們,李常旺家的頭點的飛快:「隊長你放心吧,我不是那小肚雞腸的人。我跟你學著呢,只要她們好好編席,我才不找她們麻煩呢。我罵的都是那些不好好編席想磨洋工白得工分的。」
「嗯,你記住就行。還有,你跟你嫂子也別天天誰看誰都不順眼,讓那些男人看著,以為咱們婦女自己不團結似的。你看大丫和寶玲,誰見到我不是先跟我打招呼。」夏菊花又點了李常旺家的一句。
老李家在平安莊就四五戶,雖然李常旺和李常滿是堂兄弟,可都是各房的獨子,兩兄弟本來相處的不錯,偏偏妯娌兩就處不到一塊去。
明明挺能幹的兩個人,就是誰看誰都不順眼。夏菊花現在不擔心劉姓這邊,不擔心陳姓那邊,可是雜姓的人家裡得找出個說話讓人信服的。
從頭到尾,她都沒敢想讓李常旺家的做這件事,又怕自己找李常滿家的讓李常旺家的多想,只能先點她一句。
李常旺家的看來是真跟李常滿家的犯沖,聽到夏菊花提她就開始撇嘴,被夏菊花警告似的看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說:「明明是她看我不順眼。她要是跟你似的有嫂子樣,我能那樣對她?」
「行了,你去讓她過來吧。你叫人的時候得跟人好好說,要是我看到她出來的時候不高興,今天就扣你的工分。」夏菊花不得不威脅李常旺家的一句。
沒錯,在雜姓的人裡面,夏菊花想找的人就是李常滿家的。不過當她看到李常滿家的一臉見了鬼的表情,就有些懷疑自己讓李常旺家的叫人,是不是錯了。
「劉嫂子,你剛才跟常旺家的說啥了?」
「咋了,她對你說不好聽的了?」夏菊花很想馬上去問問李常旺家的,是不是聽不懂話,自己剛跟她說完,又去惹李常滿家的。
李常滿家的趕緊搖頭說:「沒有,就是因為她今天說話太好聽了,我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別是她想什麼招兒要對付我呢吧。」
行,難怪李常旺家的常年對你沒一句好話。
夏菊花打量的看著李常滿家的,不知道自己應該不應該冒這個險。李常滿家的剛被李常旺家的嚇了一回,現在又被夏菊花這麼打量,心裡那個毛呀,聲都打顫了:「劉嫂子,是不是我有哪兒做的不對,你說吧,只要還讓我編席,一天少記一個兩個工都行。」
這點兒出息勁兒!
夏菊花用餘光打量了一下周圍,確定沒有人能聽到她跟李常滿家的說話,示意她再站近點兒,才小聲說:「剛才大隊長找我,說是糧站號召大家交餘糧,主糧一斤比公糧高三分,雜糧高二分,你是咋想的?」
「高這麼多?」李常滿家的是過日子人,聽說正事就顧不得想李常旺家的詭異的態度,心裡算計著自己家能拿出多少餘糧來。
怎麼算,能拿得出二百斤已經是極限了,不過她是個有成算的,反問夏菊花:「隊長你交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