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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劉志全不會說別的,只能讓兄弟少說話省得讓娘聽到又傷心。窗戶里夏菊花聽了,心裡並沒有如大兒子擔心的那樣起什麼波瀾,畢竟按她的經歷算下來,劉大壯走了都有四十多年了,再深的傷痕也被時間沖淡了。
倒是小兒子的話提醒了夏菊花,老劉家除了孫氏和劉四壯兩口子,剩下的人性都不錯,以後自己可以多跟他們走動走動。
打定了主意,哪怕自己手裡活計挺緊的,第二天夏菊花還是在上工的路上「偶遇」了劉二壯兩口子。李大丫見她站在路邊,叫了一聲:「大嫂也上工來了。」
「我家裡有點事兒,今天不能上工了。」夏菊花沒跟往常一樣點點頭做數,而是笑模笑樣的跟劉二壯說:「今明兩天我都得請假。」
劉二壯沉默的點點頭就想走,夏菊花叫住了他:「老二,嫂子謝謝你凡事都想著志全兄弟兩個,等他們掙上錢了,讓他們給你打酒喝。」
劉二壯有點反應不過來,想不通啥時候自己這個分家出去的大嫂會感謝人了。他平日給夏菊花分活兒的時候,不是沒暗地裡減過量,夏菊花可都覺得自己是應該應份的,別說謝字,連個笑臉自己都沒得過。
今天這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還是自己這個大嫂子,有更為難的事兒想讓自己辦?
劉二壯警惕的看著夏菊花,生怕她提出什麼難辦的事兒來讓自己做。他只是一個生產隊長,說的話也就在平安莊好使點,出了平安莊誰認識他一個老農民是誰。
夏菊花裝做沒看出劉二壯的眼神,向李大丫問:「大丫,你家有花生沒有?」
就這?別說劉二壯不信,一向沉默寡言的李大丫都驚訝的看著夏菊花,脫口問道:「你要花生做什麼?」
劉二壯沖自己媳婦吼了一聲:「嫂子要用,你拿兩斤給嫂子送去就行了,問這麼多做什麼?」
李大丫這才木木的點頭,想不通夏菊花一大早等在這裡,只為向自己借花生的行為。於是等夏菊花走了一會兒,她才想起來問劉二壯:「真借?我覺得大嫂不是拿不出兩斤花生的人。再說,我就是問一句,你那麼大聲吼我幹啥。」
媳婦聽話是聽話,也不挑事,就是腦子不大好用。
劉二壯有些心塞的說:「這你還看不出來,大嫂不是真想跟咱們借花生,是找一個跟咱們重新走動的藉口。那天她不是回老院一趟嗎,這是想重新跟老院走動呢。你送花生的時候也別說借不借的,就說給保國吃的。」
劉保國是孫輩的人,他當二爺爺的給孩子點花生吃,沒毛病。
借人家東西算走動?李大丫想不明白,不過還是聽話的回家,從自己屋的柜子里拿出花生,沒有稱,用眼睛估摸著差不多二斤的份量,直接裝進小布口袋裡。
拿著布口袋一出門,孫氏和孫桂芝兩個正看著豬圈裡的豬犯愁,聽到李大丫的房門響了,都扭過頭來看。孫氏的臉發現李大丫,早沉的往下滴水:「你不是上工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一天天就知道偷懶,不上工吃啥?」
要是這安寶玲在,一定會問孫氏,孫桂芝不是同樣沒上工,咋就不擔心她沒飯吃。現在面對孫氏的是李大丫,她只老實的站在原地,沒有下步動作也不解釋自己為什麼回來,等孫氏說完一會兒,就問:「娘,那我走了。」
孫氏快給氣死了,要不是二兒子是生產隊長,指望著他給小兒子分點輕省點活,孫氏都想問問李大丫是不是沒把自己這個婆婆看在眼裡。要不怎麼婆婆問了半天,她一個字都不回答。
李大丫這頭沒得到婆婆的同意,就一直看著婆婆,大有你不同意我就一直站在這裡的意思。孫氏長出一口氣,問:「去糧站扛糧食包的事兒,老二咋沒讓老四去?難道天天跟他一個鍋里攪馬勺的兄弟,還比不上兩個平時連話都不說的侄子?」
這個題目李大丫跟劉二壯討論過,能回答得出來:「娘,志全和志雙兩個孩子平時和二壯我們都打招呼呢,兩孩子幹活不惜力,去了不會拖扛糧隊的後腿。」
孫桂芝一聽不幹了:「二嫂你說的這是啥話,我們四壯平時生產隊分配的活,哪樣沒做完拖別人的後腿了?我二哥可是生產隊長,不帶這麼偏心的。可好,大房家兩個侄子和三哥都去掙錢了,就看我們四房不順眼不讓他去是不是。我們日子過不好,二哥當生產隊長臉上就好看了?」
涉及到小兒子日子好壞,孫氏的火氣終於壓不住了:「咱們還沒分家呢,你們就這麼見不得老四好,老四吃你們喝你們了嗎?」
對付不講理的人,除了比他更不講理,另一個辦法就是由著他不講理,自己保持沉默。李大丫給孫氏當了這麼些年的兒媳婦,尤其是夏菊花分家出去後,她成了實際上的長媳,孫氏的不講理很多會用到她身上。
於是無師自通的,李大丫掌握了與孫氏的相處之道,那就是不管她說什麼,自己都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實在逼急了,那就去找你兒子好了,我們家我做不了主,所以別問我。
一定程度上來說,李大丫在孫氏面前的表現就是滾刀肉,孫氏拿她沒有什麼好辦法:罵,人家當沒聽見,不痛不癢根本不往心裡去,罵了等於沒罵。
真動手?別說李大丫給老劉家生了兩兒兩女,平時幹活都看在村里人眼裡,沒理由動手。就是劉二壯那裡,也不會支持自己這個做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