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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聽大姑姐的聽誰的?大姑姐管的好、管的妙,最好天天管著夏家才好呢。
夏菊花能聽出許紅翠的話是發自內心的,臉上更加樂呵,話也多了不少:「等以後你就知道了,這孩子認字和不認字可不一樣。」
許紅翠一臉認同的點頭,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認同的是什麼,卻知道態該表就得表!表完態的第二件事,就是拉著大姑姐回家吃飯,卻被夏菊花拒絕了:「明天我還得上公社去,今天晚上有些事兒就得安排出來。」
許紅翠聽了很遺憾的跟夏菊花告別,看著夏菊花自如的騎上自行車,羨慕的向趕過來的張鳳玲說:「咱們啥時候能活成大姐這樣就值了。」
張鳳玲覺得有點兒難:「大姐膽子大,哪兒都敢去,跟誰都敢說話,咱們可不行。」
許紅翠就有了一個想法:「以前大姐也不這樣,我覺得就是她認字之後才變成這樣的。剛才大姐跟我說,讓滿倉和滿意兩個上學認字去,我說年後就送去,你覺得咋樣?」
「送,大姐還能害他們?」張鳳玲一點兒沒猶豫的說:「說不定將來他們能跟大姐一樣,到處都敢去呢。」
同樣對夏菊花抱著盲目信任的還有平安莊的社員們,他們見生產隊晚上還亮著燈,悄悄一打聽才知道是陳秋生和夏菊花在算一年的帳,馬上臉上都露出笑容來:「這是要分紅了,今年說不定比去年工分值還高呢。」
不是沒有悲觀的人說:「做夢去吧你。今年生產隊連公糧還沒交呢,能分多少紅。」大家聽了雖然不舒服,心裡也覺得有道理,一個個看向生產隊目光就黯淡了一點兒。
聽不得人說夏菊花不好的趙仙枝,站出來看向那個悲觀的人:「去年大家的粉是白漏的,豬是白賣的,我們一年編席編藍子是白編的?」
對哦,剛黯淡下去的眼神重新亮了起來,那個人卻嘴硬的說:「漏粉的錢當時就歸個人了,生產隊一分都沒要。」
「對呀,你也知道生產隊一分都沒要,那要是當時生產隊收了,現在是不是能給大家當分紅?」張翠萍跟趙仙枝是一條戰線上的,嘴皮子同樣不讓人:「提前把紅都分給你們家了還不知足,等真分紅的時候你別要。」
「我憑啥不要呢?」悲觀主義者強撐著說:「我也跟著編席編藍子來著。」
「下年你乾脆別跟著編了,天天不盼著生產隊好,到場院裡也得挑事兒。」趙仙枝看了悲觀主義者一眼,甩出一句絕殺。
悲觀主義者馬上閉嘴不說話了。開玩笑,不去場院裡編席,就是脫離全平安莊婦女隊伍之外,那咋行。
外頭的議論,沒有讓屋裡算帳的兩個人減慢速度,哪怕原來心裡有個大概的數,可要把所有人的工分計進去,把換口糧的工分減出來,工作繁瑣還必須集中注意力。
「隊長,算出來了,現在每個工分值一毛二。」陳秋生的嗓音都顫了,指著帳本的手微微打著哆嗦。
不能不哆嗦呀,去年算是正常年景,平安莊交了公糧後的工分值才一毛一,今年天這麼旱,公糧還沒交,一個工分值竟達到了一毛二,這要是交了公糧之後呢?
再說今年夏菊花是讓他按每人一千五的工分換口糧,而不是去年的兩千。理由是今年糧食減產,大家分的糧食不如往年多。
光這一項,等於每個掙工分的人就多分了六十塊錢!要是把這錢平均到工分值里,能達到一毛五、六。
不敢往下想的陳秋生看著夏菊花說:「咱們明天真給大家分紅?要是公社突然下通知讓交公糧咋辦?」
夏菊花覺得兩樣並不衝突:「就算讓交公糧,也有個三天五天讓大家準備的時間,咱們又不是沒留出來。不過,我覺得今年的公糧,未見得還讓交。」
只要區主任有一點兒他在平安莊表現的良心,就不會讓受災嚴重的農民交公糧。
不知道夏菊花心思的陳秋生有點兒不敢相信:「咱們平安莊的產量,公社都知道了。」
公社知道又咋樣。夏菊花覺得這不是個問題:「紅星公社不只有平安莊一個生產隊。要是因為平安莊有收成,就讓全公社都交公糧,張主任還用那麼犯愁?」
好吧,誰叫自己沒看到張主任犯愁的樣子呢。陳秋生覺得自己還是聽隊長的得了,要不回家怕是得睡院子裡——他那個媳婦張翠萍,現在碰到跟隊長沾邊的事兒,簡直沒理可講。
「明天晚上吧,明天我去買麥麩,你去換零錢。對了,提留你留出來了沒,沒把買麥麩的錢也算進去吧?」
陳秋生連忙否認:「沒算進去,提留我也留出來了,還是按去年賣豬後的錢留的,就算今年交了任務豬也不用再提了。」
那就好,那樣分到社員手裡的錢就是實實在在的。夏菊花算著自己一年的分紅,臉上也笑微微——今年她雖然比往年操心的多,可每天都是十個工分,去了換口糧的一千五,還有兩千一百個工(按一年三百六十天算),就是二百五十二塊錢。
比去年多出一倍!
付出有了回報,總是讓人心情愉悅的,夏菊花回家後就告訴劉志雙:「明天你去公社買二斤肉,讓你嫂子晚上給咱燉肉吃。」
劉志雙不得不提醒親娘:「娘,我明天還得跟著拉麥麩呢。」他哥現在被派去夏家莊跟著三爺燒磚,生產隊有啥活,親娘先想到的永遠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