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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彩鳳這兩天被孫紅梅煩壞了,覺得妯娌就是個不省心的,哪怕自己都好心提醒她了,都不肯改一改耍小聰明的性子。這樣的人早點送回娘家去,以後家裡的日子就消停了,還真沒想過彩禮能不能要回來的事。
劉志全這麼一問,王彩鳳不由想起劉志雙跟孫紅梅回門的待遇,覺得以老孫家人的死要錢的門風,想要把彩禮拿回來不現實。可是彩禮要不回來的話,劉志雙下次娶媳婦咋整?
真把孫紅梅送回娘家,劉志雙不能打一輩子光棍,就還得再娶媳婦。那時他就是二婚頭了,想娶個差不多的姑娘,彩禮只能比頭一個多不能比頭一個少。
自己咋把這個茬給忘了。王彩鳳懊惱的拍了拍被子,猛然發現自己一向覺的拿捏得穩的劉志全,竟比自己想的周到,有些意味不明的看著把頭蒙在被子裡的丈夫,突然問了個問題:「你想沒想過送我回娘家?」
劉志全似乎沒聽見,翻個身把頭蒙的更嚴實了。王彩鳳沖鼓起的被子撇了撇嘴,自己穿上衣裳要出門,走到門口想起來了,說:「我得掃院子,一會兒保國醒了你給他穿衣裳。」
「知道了。」劉志全不耐煩的應了一聲,王彩鳳的嘴撇的更大了:「就知道你是裝睡呢。」
出門一看,夏菊花正推門出來,王彩鳳連忙跟她打招呼。夏菊花嗯了一聲,看了看廚房沒邁步,往後院廁所走。王彩鳳想著劉志全的話,跟著來到後院。
夏菊花有些奇怪的問:「你也要上廁所,那你先上吧。」
自己可不是想上廁所。王彩鳳虛著氣問:「娘,你真想讓志雙把孫紅梅送回娘家去?」
原來是問自己這個,夏菊花才不背這個鍋呢,搖頭說:「又不是我跟她過日子,志雙想咋辦咋辦。」
王彩鳳急了:「咋能按著志雙的性子來呢。當初娘你不同意他們兩個結婚,志雙又是耍又是作的,你最後還不是按著志雙的心意辦了。要是這回志雙鐵了心想送孫紅梅回娘家,以後可就是二婚了,說出去誰家的好姑娘願意嫁一個二婚頭。」
夏菊花不著急上廁所了,眼珠不錯的看著王彩鳳:「你是這麼想的?」
王彩鳳用力點頭:「志雙也是我兄弟,他一時想不明白,我們做哥哥嫂子的可不得替他多想著點兒。」
但願你真是為劉志雙好。夏菊花不置可否的問:「那你不生孫紅梅的氣了?」
王彩鳳低下了頭:「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呢,我是當嫂子的,還能真跟兄弟媳婦一般見識。」
「行,將來你們妯娌相處的時間,比跟我這個婆婆相處的時間還要長,你們覺得好就行。」夏菊花這回真進了廁所,留下王彩鳳一個人在外頭琢磨著婆婆的話。
廁所里的夏菊花,從聽到孫紅梅到廚房做飯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劉志雙不會把孫紅梅送回孫家莊了,原因都不用問,剛結婚的小夫妻,獨自回房裡商量事兒,商量成什麼結果都有可能。
如果孫紅梅連這點兒本事都沒有,劉志雙當初也不能說啥都得娶她。
早說了不管他們兩口子商量出什麼結果自己都不會管,夏菊花當然不會拉著劉志雙問他,為啥一宿的功夫就變了卦。
全家人都跟沒事兒人一樣吃完了飯,夏菊花起身給王彩鳳拿出中午做飯的糧食,沒搭理一直看著她欲言又止的劉志雙,出門上工去了。
走出家門,她長出了一口氣。這口氣還沒出利索呢,隔壁陳冬生的媳婦孫招弟也正好出來,夏菊花這口氣不得不咽了回去——孫招弟也是孫家莊的人,仿佛跟孫紅梅家是一個祖宗,不過出了五服。
不過孫招弟跟孫桂芝、孫紅梅好挑事的性子不一樣,她是個軟性子,平時見誰都一樂,很少見她跟誰紅臉。當年夏菊花跟大隊申請宅基地的時候,就是圖孫招弟的事兒少,陳冬生的老實——跟這樣的人做鄰居,省心。
「你也上工去呀。」孫招弟也看到了夏菊花,還主動跟她打招呼,與以前看到夏菊花沒有什麼區別。
夏菊花點了點頭:「嗯,你吃啦,今天上工不?」
孫招弟沒想到夏菊花竟然回答了自己,愣了一下才說:「吃啦。可不是得上工去,不上工在家也沒啥活。」
話都說到這兒了,兩個人很自然的走到一起,漸漸的又碰到了幾個同樣上工的婦女,不管誰見孫招弟跟夏菊花走在一塊,都先愣一下,然後才加入一起上工的隊伍。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孫招弟不說是非的美德,李常旺家的走了一會兒,就跟夏菊花說起昨天孫氏為啥找事兒:「你那個小兒媳婦咋回事兒,不知道誰遠誰近是不是。這樣的兒媳婦,要我說就不能留。」
夏菊花看李常旺家的一眼,嘆一口氣沒說話,腳步也放慢了些,似乎想離李常旺家的遠點兒。誰知李常旺家的沒眼力見,非得往夏菊花身邊湊,邊湊還邊問:「大壯家的,你拉扯兩個孩子可不容易,可不能讓你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
「兒大不由娘呀。」夏菊花似乎被李常旺家的問的沒辦法,不得不說了一句。
能走到一塊,都是歲數差不多的婦女們,好幾個同樣當了婆婆,被夏菊花這句話勾起心事,馬上想到自家明里暗裡把媳婦話當成聖旨的小畜牲,都跟著嘆一口氣。
聽到她們的嘆氣聲,夏菊花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達到了:四十出頭的婦女們,是村里傳閒話的主力軍——這個年紀的女人,即是婆婆的兒媳婦,又是兒媳婦的婆婆,不管是兒媳婦鬧事兒還是婆婆找氣生,都能找到共同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