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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兩個人又有什麼差別呢?也許此刻的許幼怡並不知道,在無數個相似的夜晚,嚴微一個人平躺在硬板床上,瞪大了眼睛在黑暗中望著天花板時,也是這樣在想著她許幼怡的。也許時光和經歷的磨礪讓二人都改變許多,但從來沒有變過的,是二人對彼此的感情。能夠支撐她們的唯有堅信,堅信在未來勝利的一天,她們兩個能夠時時刻刻在一起,永永遠遠不分離。

    胡思亂想了一宿,清晨時分,許幼怡頂著黑眼圈去上班。在經歷了昨夜的驚險以後,她無比渴望見嚴微一面,看看那張能夠讓她定下心神的臉,不必眼神交匯,只要能夠看到她就足夠了。但是嚴微不在,一直到傍晚下班,夜色漸黑,她都沒有在76號出現。

    第33章 (三十三)結仇

    嚴微不在76號,是因為她去了揚子舞廳,追查佘愛珍交代給她的任務。

    吳四寶在男女關係方面一向不太老實,這是人人皆知的事。只要不鬧得太過分,逢場作戲,露水情緣,佘愛珍通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隨他去了,但底線是,不能“金屋藏嬌”,不能有長期性的“紅顏知己”。於是她把嚴微安排在吳四寶身邊,一方面是監視,另一方面也是警示,讓他吳四寶平日裡收斂一點,不要太過分。

    曾經有人在佘愛珍面前嚼舌,說嚴微也是個女人,你就不怕嚴微她自己出問題,什麼閨蜜當小三這種狗血戲碼不要太多。佘愛珍哈哈大笑,說我寧肯相信一個男人會出問題,嚴微都不會!旁人問她為何,佘愛珍並不解釋,只露出神秘的微笑。嚴微跟了吳四寶兩年,雖然後者清楚她與佘愛珍的關係,多少有點防備,但由於嚴微的辦事能力太強,也逐漸把一些重要但棘手的活安排給她,嚴微都辦得不錯,便也積累了自己的威望和資源。嚴微經過青幫幾年捶打,早就不是過去那個一根筋的小姑娘,學會了在鬥狠拼命之餘也得處理人與人之間複雜微妙的關係。當然,這種成長是以何種痛苦蛻變為代價,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起因是吳四寶近日突然去揚子舞廳少了,但夜晚不回家的日子卻多了,而76號內並沒有增加大量夜間任務。佘愛珍讓嚴微去查,嚴微自然想到,搞不好是吳四寶轉移了目標或者陣地。這天上午76號內無事,她去揚子舞廳問,果然得知馬三媛近期都沒住在舞廳也沒來上過班,好像搬到極司菲爾路去了。嚴微聯想近日吳四寶動態,似乎去過樂安坊對面的幾間房子。她便又去查,重溫了一下飛身上房頂的本事,果然在其中一間屋子裡看到了馬三媛的身影,不由得感慨,吳四寶當真是膽子大,這金屋藏嬌直接藏到76號附近,也難怪佘愛珍說他常借工作為名不回家了。

    嚴微自然是回頭向佘愛珍匯報,把佘愛珍氣得半死,當天下午就糾結了一幫姐妹去馬三媛的住處找她麻煩。嚴微也去了,但當眾人在佘愛珍授意下對馬三媛一頓痛揍的時候,她沒動手,站在一旁,有點不忍。這種事主要責任明明在男人,而不是女人,更何況那男人是吳四寶,就算馬三媛自己不願意,他也會動用各種手段逼迫她同意,是權力上位對下位的殘害。佘愛珍也不過是一個文化水平不高的舊社會婦女,首先想到來對小三發難,是她的局限性,也是社會所謂道德教化的荒誕之處,也許再過八十年都不會改善。

    佘愛珍發了一通火,解了氣,便也不繼續為難馬三媛,扔給她一疊錢,限她三日之內滾出上海,永遠都不得回來。嚴微敏銳地觀察到馬三媛收下錢,臉上竟有如釋重負的表情,猜測她多少也受了吳四寶的威逼強迫。佘愛珍見小姐妹們活動得過於激烈了些,髮型都亂了,便招呼眾人去附近的百樂門理髮廳做頭髮,一直做到傍晚,又很豪爽地邀請大家到百樂門商場瘋狂購物,也算是大舒心中悶氣。嚴微謝絕了佘愛珍力邀她改變髮型的請求,堅稱眼下這麻花辮髮型最簡潔精幹,畢竟自己是干體力活的,沒必要那麼精緻。佘愛珍又是一陣豪邁大笑,拍了拍嚴微的肩膀說:“小微啊,還是你最可愛。”嚴微看佘愛珍笑得開心,但眉眼間儘是寂寞與失落,知道她雖然表面做出毫不在意的瀟灑,但畢竟是丈夫出軌,內心肯定不太好受。於是她很貼心地跟在佘愛珍身旁,也不參與其他人的狂歡,靜靜地不說話,只作沉默的陪伴。

    從商場出來,佘愛珍手上多了一瓶酒。她站在敞篷汽車后座上,一邊豪飲,一邊笑鬧,看起來好不快活。嚴微坐在副駕,她沒喝酒,也很冷靜,仔細觀察著四周情況。也許是這幫人鬧得過於喧譁了些,他們引起了靜安寺巡捕房的幾個警察的注意,過來攔下了車就要盤問。佘愛珍正在酒勁上,平日又跋扈慣了,哪能讓這幫小警察毀了自己的興致,便指著他們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們算什麼東西,想活命就趕緊滾,老娘我可是有槍!”這話一說不要緊,警察們聽見她說自己有槍,立刻緊張起來。其中一個年輕警察“唰”地把自己的配槍抽出來,對準了佘愛珍。這一下子引起軒然大波,佘愛珍的人馬上激動起來,也紛紛掏出了槍。局面突然無法控制,也不知是誰率先開了槍——“砰!”,隨後兩邊槍聲作響,一場槍戰就這麼被激發了。

    嚴微眼見著那年輕警察控制不住自己就要開槍,一個飛身撲過去,將佘愛珍護在身下,果然槍響了,她只覺得左臂一熱,隨後是劇烈疼痛,有液體流過皮膚的感覺,低頭一看,左臂已鮮血淋漓,趕緊活動一動,雖然疼,但沒傷著筋骨,原來子彈擦著皮膚過去只是破了皮。她心中暗呼好險,右手已經掏出了槍,一邊“砰砰”射擊,一邊掩護佘愛珍向安全的地方奔去。兩方對射一會便偃旗息鼓,佘愛珍的人開著車跑了,小警察們也不願賣命,象徵性地放了幾槍就撤了。除了嚴微之外倒奇蹟般地沒有傷亡,只是一個在路邊賣燒餅的小販平白無故遭了殃,被流彈擊中,一命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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