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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微當然會毫不猶豫地走進去。為了許幼怡,她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
嚴微走進大廳。沒有人阻攔她。
一個一身金色唐裝的光頭男人,正坐在閉著幕的舞台下面,手裡把玩著兩顆色澤明亮的獅子頭核桃,發出不祥的叮噹聲。
他的眼睛似是微閉著,儘管嚴微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前一丈有餘的位置,也沒有睜開。
但是他突然說話了——仍然閉著眼——慢條斯理地:“你,就是嚴微?”
嚴微警覺地看著那男人,她的手裡仍然緊緊地攥著那個油紙包,開口道:“人呢?”
男人依然閉著眼,但微微點頭。大廳里的燈立刻全部大開,但有一束燈光格外強烈,正照射在緩緩拉開帷幕的舞台中央。
那中央,擺了一張椅子,上面綁了一個人。
是許幼怡。她的嘴上蒙了一條布,顯然是為了阻止她大喊大叫,但無法遮擋驚恐的神情。當看見嚴微時,許幼怡激動起來,但手腳上的束縛讓她完全沒有辦法挪動分毫,只能從口中發出嗚咽的聲音。
嚴微看著許幼怡,感到渾身每一寸肌肉都開始用力。她幾乎要猛然衝上前去,但是她忍住了,因為一支精緻的黑色手|槍已經悄然出現在許幼怡的耳邊。
她強忍住內心的憤怒與擔憂,對著眼前的光頭男人,亮出手中的油紙包:“東西我帶來了。放了她。”
男人的眼睛睜開了。他死死地盯住嚴微,後者才發現,原來男人的一隻眼睛竟然是灰色的——是只假眼,應該是廢了。
“嚴微啊。”這是他第二次叫嚴微的名字了——仿佛他的眼中只有嚴微,那油紙包里的東西倒是無關緊要了。嚴微終於感覺有點不對頭,他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不認識我,這倒也沒關係。”男人露出一個陰冷的笑容,那笑比哭還難看:“你總該知道阿娟吧。”
阿娟?誰啊。嚴微心想,這些年走南闖北是遇見了不少人,倒是也有姓名裡帶娟字的,但都不太可能同眼前這個人產生聯繫。無論從外形、做派,還是手段來看,此人很明顯是一個黑幫的老大。自己這幾年也沒跟黑幫產生過聯繫吧,除非是以前在上海時經歷的事了。等等,上海?黑幫?
嚴微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形象,那個監獄深處凶神惡煞不好對付但最終還是被嚴微幹掉的人,好像就叫“娟姐”。
回憶如流水般猛然湧來,伴隨著恍然大悟的恐懼。
嚴微再次看向那男人的時候,眼神已經沒那麼鎮定了。
那男人顯然也看出來了她的張皇,面色陰沉下來,手中的核桃也停止了運動。
就在這時,已經有四個黑衣人一齊向嚴微撲過來!
嚴微的反應速度明顯比他們更敏捷——她迅速閃避躲過一人迎面而來的直拳,步伐轉換間順勢抬腳一個轉身側踢,將另一人踹了個四仰八叉,腳還未落地,左手便格擋住一人的攻勢,隨即一個右上勾拳狠狠地擊打在對方的下巴上,那人登時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但是男人陰冷的聲音傳來:“你再動手,她就沒命了。”
這一句話讓嚴微心中一驚,硬生生地收住了馬上就要打出去的左拳。就在這一遲疑間,一個黑衣人已經趁機揮拳攻上了她的破綻。
嚴微只覺得那拳頭結結實實地擊打在自己的右臉上,打得她整個人飛了出去,跌倒在地。
隨後是如雨點般落下的拳打腳踢。
如果只有嚴微自己,她就算面對十個黑衣人那樣貨色的對手也不在話下。但是此刻她卻什麼也沒有做,任憑那些重擊毫不留情地落在自己身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男人喊停了。嚴微感覺自己像是一隻破舊的口袋一樣被架起來。額角和嘴邊都有血流下。
“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嗎?”男人的聲音越發冷酷。
當然知道。人說上海灘的金老大有仇必報,不要惹。看來真不是空穴來風。只不過這復仇等了接近兩年,倒也不算很久了。
“我和你之間的事,跟她沒有關係。”嚴微的聲音低沉而隱忍。
金老大一愣,大概沒想到她都到了這種時候這種境遇,想的卻還是另一個人的安危。
“你是意外收穫。”他又恢復了那種陰冷和自得,手中重新開始玩著核桃。“本來,我只是受好友所託,要拿到那物件。若不是有人告訴我你就在這女人的家裡,恐怕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你,更不必提為阿娟報仇。”
他突然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看來你與這女人的關係果然不一般。”
“你把她放了,我隨意你處置。”嚴微好像沒有聽見他說的話。
“為什麼呢?有人告訴我只要抓住許幼怡你一定就會乖乖地送上門來,看來說得沒錯,但是為什麼呢?你們二人非親非故,又沒有什麼利益上的糾葛。”金老大饒有興趣地看了一眼嚴微,又看了一眼許幼怡。
嚴微不說話。
“你如果不回答,那我就只好殺掉她了。”金老大站起身來,慢慢走到舞台中央,走到許幼怡的身邊,接過了那支指著她的槍,撥動了手|槍的擊錘。
“不要!”嚴微聽到了自己充滿恐懼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裡發出來的,已經不像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