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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上午聽到小陸說白玫瑰的事給嚴微講了一遍。
嚴微的注意力馬上被這件事情吸引了。她皺著眉頭,道:“如果那個杜小玉真的是殺死謝一范的兇手,那麼倒是錯怪陳露了。”
許幼怡挑了挑眉毛:“別為她開脫,她還殺了上海四個人呢。”
嚴微道:“沒有開脫。就是如果這事與國民黨的黨務調查處有關,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許幼怡點點頭,又說:“但我總覺得,白玫瑰案一共七起,彼此之間一定還有聯繫,不然不會這麼巧,都與白玫瑰相關。”
嚴微贊同她的話:“你說的對。等你完成手中的任務,我們就一起去找那個杜小玉,向她問個清楚。”
許幼怡笑道:“快了,這件事就快結束了。”
第19章 (十九)雙生
下午許幼怡又去上班。嚴微一個人在家裡,先是洗碗收拾,然後打掃衛生。從硝煙瀰漫的戰場逃生,然後重歸這人世間的煙火氣,也許真可謂是“普通人”的生活。但她絲毫不覺得無聊,反而有種淡淡的平靜的充實感,與遇見許幼怡之前那種與貓相依的孤獨年歲完全不同。那種感覺是什麼呢,是雖然還在戰鬥,還在奔波,還在拼殺,但知道總有歸處。知道有個地方永遠為了自己而存在,並且在等待。只要有這麼一處地方,她就永遠也不會孤單,不會失落。
這個地方,也許就是“家”吧。
手上做著機械的勞動時,她的思緒仍在飛速運轉。她這次回來,是為了確保許幼怡的任務完成,雖然她也不知道她的具體任務是什麼。顯然局勢比她想像得更複雜。夜晚突現的黑衣人,謝一范死亡的線索,還有許幼怡兩次遇見的奇怪的人——她說看見的是自己,但嚴微知道不可能。難道是許幼怡看錯了,或者產生了什麼幻覺?嚴微知道許幼怡不會說謊,她自己當然也不會。那麼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嚴微拿著一塊抹布,一路擦拭,擦到一面鏡子。那是許幼怡的梳妝檯。這個人就算住在這樣小的房子裡也一定要花費這麼多空間來安置一個碩大的梳妝檯。嚴微忍不住笑了,一邊笑,一邊擦著鏡面,想像許幼怡坐在這裡對著鏡子認認真真畫眉的樣子。要是她會化妝的話,她也很想為她畫眉。
然後鏡子裡突然出現了一張臉。是嚴微的臉,但又不是,因為那張臉上的眼睛正直直地看著嚴微,臉上露出了此時的嚴微絕對不會露出的表情——冷酷,淡漠,又帶著些嘲弄。嚴微只覺得一陣冷汗滲出,渾身冰涼,猛然回過頭去看,卻什麼也沒看見。再轉頭看向鏡子的時候,那張臉消失了,只能看見她自己驚魂未定的表情。
許幼怡沒說謊。嚴微想著,感到內心升起一團恐懼的火焰。真的有一個人存在。那個人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嚴微突然想起陳露臨死前沒說完的那句話。雙胞胎。也是雙胞胎。難道說——
許幼怡上班上得很無聊,幾乎是數著秒在等待下班的那一刻。孫記者依然不在,也沒有別的重要工作要做。老賀忙忙碌碌,應該是在看她上午審好的稿件。小陸還在喋喋不休地吹牛,聽得她心中好生厭煩。老張倒是看起來面色凝重,也不知是不是在擔憂即將進行的任務。胡先生雖然沒有明說,但許幼怡根據時間和種種細節進行推斷,認為一定與三天後的四屆五中全會有關。現在的關鍵就是一定要把那個油紙包完好無損地交到孫記者手裡。許幼怡開始考慮,要不要向老張詢問一下孫記者的家庭住址,但想了想,又覺得自己貿然上門會顯得可疑。還是更謹慎些為好。
胡思亂想中,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的時間。許幼怡立刻站起身來,禮貌地與各位同事告別。小陸打趣:“許小姐這是趕著去約會啊?”許幼怡懶得理他,留下一個職業的微笑,然後就出門了。
今日怪了,沿著道路走了好久,都沒看見一輛黃包車。許幼怡一直走到一條回家必經的小巷,然後她愣住了,嚴微就站在路邊,好像在等她。
許幼怡立刻歡欣鼓舞地小跑過去,嘴角已經笑得咧到耳朵根後面去了:“微微,你出來接我了呀——”
話沒說完,她已經到了那人面前,然後發現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嚴微”穿了一身黑色,看起來瘦長利落,長發編成了一個粗粗的麻花辮,垂在胸前,額邊幾縷捲髮顯得有點凌亂,這些都是許幼怡熟悉的模樣。
但是表情,她的表情,好像有些什麼不一樣。
冷酷,淡漠,無謂。嘴唇緊緊抿著,好像永遠不會也不屑於釋放出一絲笑意。兩隻眼睛散發著銳利的光芒,那光好像隨時在準備著要殺掉一兩個人。
這個人絕對不是嚴微。
許幼怡後退了一步,警覺道:“你是誰?”
“嚴微”慢慢上前一步,居然微笑起來,只是那笑看起來僵硬又恐怖。“我是嚴微啊。”她說。
“不,不可能,你不是。”許幼怡慢慢後退,心中充滿了恐懼。
那人臉上的表情僵住,然後那笑容消失了,無影無蹤。
現在她的臉上只剩下了冷酷。
“把東西交出來。”那人冷冷地說,一邊伸手指向了許幼怡手中的小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