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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這裡,完全像個不速之客。
「爸。」魏清越走到花園,喊了聲。
魏振東頭都不抬, 一雙修長手保養的非常好, 他看起來,比同齡人年輕許多, 皮相又好, 看起來確實有著翩然風度。
「什麼事電話裡頭不能說?」魏振東口氣不耐煩,那個樣子, 魏清越看在眼裡並沒意識到,自己有時候跟他如出一轍。
「有件事,不知道爸能不能幫忙?」魏清越平靜開口。
魏振東笑了,看著兒子, 眼神里充滿譏誚:「求人辦事,就得有求人辦事的樣子,頭別昂那麼高, 不知道的以為你老子欠你什麼。」
少年星眸烈火,一瞬的事, 轉而是個非常謙卑的表情:「我沒別人能求,只能求爸,爸要是不幫我沒人能幫我。」
這就很好笑了,魏振東說:「你今天吃錯藥了?魏清越,說說看, 又闖什麼禍了能叫你這塊硬骨頭服軟。」
事情很簡單,幾句就能說的清。世間的事莫不如此,再悲慘,也能寥寥幾句概括完。
「你什麼意思,讓你老子替你小女朋友出頭干違法的事?」魏振東氣極反笑「毛都沒長齊,就學會泡小姑娘了?說是同學,是不是女朋友?」
魏清越知道會這樣,他很鎮定:「我沒讓爸干違法的事,王勇有前科,□□,盜竊,我懷疑他還吸毒猥褻,這種人查查多少能翻出點事。」
「那你讓警察去查,他違法了自有警察管,你找我幹什麼?他要是真吸毒,一個尿檢就能出結果,你還打算讓我找警察抓他做尿檢?」魏振東眼神說冷就冷了,「你覺得他違法犯罪,去派出所,不要找我。」
魏清越咬了下牙,直視魏振東:「我沒證據,所以我找爸幫忙。」
「你有什麼毛病嗎?在指揮老子給你做事?」魏振東抬腿就跺在了魏清越身上,他往後踉蹌幾步,又站穩了。
「他必須坐牢,哪怕兩年都行。」魏清越固執地說,「爸,你一定有辦法的,王勇問題很大,留在社會是個危害,他這種人就該呆在監獄。」
「愚蠢!」魏振東沉著臉,「我以為你有多出息,連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一個人該不該呆在監獄,是由法律決定,哪有那麼多你覺得?你不好好在學校念書,跑來跟我鬼扯一通,我看上次是沒教訓夠。」
「他不進監獄,遲早還會找到我同學,我同學家里只有兩個老人,根本禁不住這混蛋騷擾,爸,我求你,我求你幫我同學一次,幫她解決了這個麻煩,她還得考大學,她考上大學就好了就能離開這個城市了。」魏清越見魏振東已經丟下工具,往屋裡去,一路跟,一路急切說,「我從小到大沒求過爸什麼,只要爸答應我,爸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話音剛落,一巴掌就甩到了臉上,魏振東大怒:「沒出息,你是談戀愛把腦子談沒了嗎?那種犯罪分子你不知道離遠點,還敢給老子惹事,沒完沒了了,魏清越,我今天不收拾你你看來是不會清醒了!」
魏振東一腳踹開門,一面走,一面挽高襯衫袖子,找出自己的馬鞭,劈頭蓋臉就朝魏清越抽過去了。
他沒躲,就直挺挺地讓魏振東打,魏振東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更來氣,下手更重,一鞭子下去,魏清越身體跟著打哆嗦,卻咬牙不吭聲。
「王勇那種有犯罪前科的反社會分子,你也敢惹,不要命了?想當情種是吧?老子今天抽不死你。」魏振東青筋爆出,鞭子似乎猶不解恨,揚手丟了,又上腳,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總是越打越氣。
魏清越至始至終,都沒出聲,滿臉的汗。
魏振東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有種,再疼都不會吭聲。
他打累了,氣喘吁吁,指著魏清越鼻子:「不准再給我惹事,老子沒空一天到晚給你擦屁股,聽見沒有?」
魏清越兩隻眼忍的通紅,嘴唇直顫:「求爸幫我一次。」
「那個王勇要是真吸/毒,你更不能惹他,吸毒的人喪心病狂父母子女都能砍了,你到底想幹什麼?你以為自己誰?到底關你屁事?魏清越,地球不是圍著你轉的,你給我滾回學校念書去!我要是知道你再敢,我告訴你,老子不會讓你出國,老子直接打死你算了!」
魏振東一連怒吼了好幾個「滾」字。
整個別墅,迴蕩的都是「滾」,魏振東表情猙獰,再英俊的人,這樣的時刻原來也是很醜陋的。
魏清越兩隻眼,黑洞似的,看了看魏振東,他控制不住地發抖,身上全是鞭傷,疼的厲害,太陽穴緊繃繃地跳著。
別墅精緻漂亮,魏振東人模狗樣,一身奢侈品,香水名表,跟假人一樣。他想起江渡那幾篇作文,被老師當範文讀的,她的外婆總是在炒西瓜醬、曬蘿蔔乾,外公喜歡午睡,夏天的陽光透過竹帘子照進來,小夥伴找她,她是如何一邊想著逃午覺,一邊跟對方說小點聲,別吵到我外公。外公又是怎麼發現一群小孩賊一樣要偷溜出去,拿金錢誘惑逗弄她們——來給他捶背,捶好了一人賞一根雪糕錢,那是外公怕毒辣的午陽曬壞了她們,拖延時間。
老師說他真是喜歡江渡的作文,很多人都不以為然,太家常了,不華麗,沒技巧,老師說你們這個年紀總是自命不凡,還不懂什麼叫語淡情深。
江渡離他夠遠,魏清越悲哀地想,他要是能跟她一起生活就好了,住在會炒西瓜醬的老人家裡。他從不吃西瓜醬,但他需要西瓜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