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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真是小看他了,魏清越是有大志向的人,要出國深造的。而且,他可不是什麼故意耍帥裝酷的人,那太幼稚了。」
嘈雜人聲靜了一瞬,都知道張曉薔跟他交情匪淺,初中同學,可以跨班問題的那種,好像張曉薔也更有資格評價魏清越,而她們,永遠對他處於最淺薄的想像之中。
江渡覺得心一下被揪起來,皺巴成團,全神貫注地希望張曉薔能多談論點他,她們所不知道的魏清越。所有的空氣都凝滯,所有的風聲都多餘,她只想聽清楚張曉薔嘴裡的每一個字,關於他的。
很快,希望落空,張曉薔顯然點到為止,像是要為他正名,但偏偏不願意往深里說。一陣淡淡的惆悵,忽然從心頭過,江渡失神看著張曉薔的模樣,落在陳慧明眼裡,她在大家散去時,告訴張曉薔:
「寢室長,我覺得江渡好像有點嫉妒你。」
話張口就來,陳慧明記得當初王京京罵她的每一個眼神動作。
張曉薔微微一愣,隨即笑著問:「什麼?」
「你說魏清越時,她一直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盯著你,反正怪怪的,」陳慧明有點討好地看著張曉薔,「你成績那麼好,爸爸媽媽又厲害,其實被人嫉妒也正常。」
「可能是你想多了吧,我說魏清越時,大家都盯著我看,是吧?」張曉薔很含蓄,心裡明鏡兒似的,她當然也記得陳慧明跟江渡王京京鬧過矛盾。
陳慧明一下鬧個大紅臉,訕訕的,只好補描:「那可能真是我想太多了吧,你說的對,太多人喜歡魏清越了,王京京都跟他寫情書呢。不過,魏清越肯定看不上她。」
張曉薔笑了笑,沒再接話。
「寢室長,元旦匯演你報節目了嗎?」陳慧明還在沒話找話,氣氛怪彆扭的,她又發問。
張曉薔點點頭:「報了,不知道會不會被刷。」她不光報節目了,而且,拉著魏清越,她知道魏清越玩樂器,兩人在一起表演個節目,還是很有意義的。多年後再回望,這是青蔥歲月的一截光,屬於她和魏清越的。
與其說是喜歡魏清越,不如說是欣賞他,張曉薔從小到大循規蹈矩,一直是「別人家的孩子」,她事事都很完美,幾乎從不犯錯,是標準的模範生——成績優異,團結同學,熱愛勞動。魏清越從來不是,他是成績好的那群人中的異類,大家其實是羨慕他的,只要跟他做過同學,誰都沒辦法忽略魏清越。
這個年紀,正是自我迅速形成的時期,每個人都想與眾不同一點,或者說,覺得自己很特別。等多年後回看,其實很多人的青春都是這樣的,內心跌宕起伏,心思細膩多變,等被社會毒打夠了,那些東西褪去,自己都驚訝曾經的模樣。青春可真好,只是太多人身在青春時反而不自知,倉皇驚嘆時,已經老了。
魏清越沒想過與眾不同,只不過,他的存在已經是獨一份。宿管阿姨找到一班的班主任,班主任只能無奈地笑,說會好好教育他。同寢室的男生則在說那些女生,嫌她們花痴,見到魏清越跟追星的呢。男生之間也是有微妙酸氣的,比如,魏清越經常收情書,各種禮物,什麼一玻璃罐的星星、巧克力、手工小餅乾,CD,盡顯女生們精巧的心思。這些,都是屬於魏清越的,男生們在吃他丟過來的食物時會半真半假開些酸不拉幾的玩笑,不過也沒太當回事。
下午到教室後,王京京那三分鐘熱度又上來了,她嘟囔著嘴:「哎,好希望魏清越能回信啊,好想知道他會怎麼寫回信啊!哎,哎……」一唱三嘆的哎個不停,其實,有段時間沒給魏清越寫信了,他不回,誰也沒法子。
尤其是,十一假後一直到元旦,這中間整個十一月和十二月都無假可放。王京京覺得無聊了,一人無聊,就想發騷,這是林海洋那個臭不要臉的說的,江渡第一次聽到時,完全驚呆了。
但又莫名佩服林海洋把粗鄙之語說的倒也那麼……契合青春期?
王京京舊事重提,不知怎的,後頭林海洋簡直長了驢耳朵,湊上一雙笑眼,問兩人又在商議怎麼花痴魏清越嗎?
「關你屁事!」王京京口頭禪就是這句,她跟男生們的關係都很好,打成一片,是除了張曉薔外,也很受歡迎的女生,她男孩子氣,性別在男生看來比較模糊。
打打鬧鬧的,陳慧明默默往她們這邊看了又看,女生嘴角是個輕蔑的笑意,王京京是個傻缺,江渡愛裝柔弱,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狗比好朋友。
因為臨到周末,又加上馬上過元旦,人心浮動,大家都不太能靜的下來,班委會商量著怎麼布置教室,誰主持,串詞怎麼寫,音響什麼的找誰借……只有江渡安安靜靜地伏在小山一樣的資料後,開始寫信。
她想在信中和魏清越提前說一句「新年快樂」。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個小小的心愿。
「江渡?」張曉薔過來找她,嚇得江渡渾身一僵,腦子都像鏽住了,筆一停,下意識地拉過本地圖冊遮住了信紙,她很不自然地笑笑,張曉薔當然看到了她這麼一副詭異的反應,不過,她沒打探別人隱私的愛好,眼裡寫滿熱忱和坦率:
「你幫咱們班元旦晚會寫個串詞吧?」
江渡一愣。
張曉薔笑了:「瞧我,都忘記問你了,你打算報節目嗎?」
江渡輕吁口氣,她搖搖頭:「我什麼都不會,五音不全,四肢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