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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開始吧。」沈小茹瞥一眼牆上掛鍾想:幾個小時我還撐得起!雖然不知道宋河為什麼要為難自己,不過這會兒她很心平氣和。
但她顯然高估了自己的身體,其實她一直有點低燒自己都不知道。於是在一個多小時後,當老丁客氣問沈秘書要不要休息一下,晚飯吃什麼時,他看見沈小茹抬了一下頭,整個人就慢慢順著桌子滑了下去。
等沈小茹醒過來,已經在醫院病床上掛了瓶子輸液。工作組一大姐正坐旁邊看報紙,見她睜眼很高興,笑說太好了你總算醒了,今晚就在這裡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話說的含蓄沈小茹還是明白過來了,暗想明天會不會直接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隔離起來,但她這會疲憊也懶得管那麼多,遂點點頭表示對方意見很不錯。醫生過來查房說只是太勞累沒什麼大問題,傷口在自然癒合抗生素也不用多吃,輸完藥再加兩瓶營養液明天就可以回家休息。
工作組大姐很熱心的給她擰了手帕來擦臉,並且陪她閒話。扯了一些工作組的情況又說到余城的風物,末了卻提到宋河,大姐說宋處長最近事情很多很煩,經常吃不下飯,所以臉色不好對人很兇沈秘書你不要介意。沈小茹有些恍然,原來自己與他不對盤大家都看在眼裡,只不過自己這麼無權無勢的一個人,還有人肯曲意遷就安慰,真是很不錯了。和那大姐說話神態也格外柔和。
護士過來熄了燈,沈小茹躺在涼涼軟軟床上,看著床頭小燈裡頭滴液管不緊不慢墜下水滴,迷糊一下也睡著了。
夢裡她夢見宋河正給她戴上碧玉的戒指,笑容溫柔舉止深情,但戒指太大套上又滑落,她不斷的撿起他不斷的給她戴上,反反覆覆不知多少回,直到猛然的電話鈴聲把她驚醒。天色大亮,而那個工作組的大姐也不見了。臉上涼涼的全是淚,好在病房裡沒別人,她蜷縮在消毒床單里穩定一下心緒,才接通手機。
電話是省紀委的人打過的,不過不是叫她去喝茶,而是請她去三庫水壩現場陪同視察參觀。
那個中年人自稱姓錢,語氣很和善,與前天話含機鋒不斷打擊試探那兩位不同。他說:「小沈你昨天報告做的很好,工作組和我們商量了一下,準備今天去現場實地看看多了解一些情況。」同時他還說了幾個要一起去的人名字,都是余城本地測驗專家水利老技術員,老柯也在其中,聽起來不像隨便走過場糊弄人。
沈小茹覺得省紀委能到現場視察是好事,至少比官僚待在幾棟小辦公樓里,只管找人談話審查強多了,於是答應。說好兩點半在三庫水壩見面,她這邊就不派車來接了自己打的去。
打電話到市長辦公室請假,辦公室主任請示過回話說劉副市長同意,並叫她路上注意安全。她又打電話去秘書處,小於小瞿都在,吩咐他們一些工作注意事項,末了看看表叫護士來把針頭拔了,先坐出租回家了一趟。
上樓時沈小茹走得很急,急得她自己都感覺詫然。
抽屜底那個精緻朱紅小盒子顏色依舊深艷,碧綠玉環在大紅細絨布上溫婉瑩潤,如一圈春水棲息在煙霞峻岭之中。
她把盒子放進包里:上次到花園見他表面是忘了帶,其實是沒捨得還這次一定不會。她一直祈望能有一把無雙利刃可以劈開他和她之間的糾葛,希望自己以後的行動能夠有力一點再有力一點。
驅車從市里到三庫水壩大約花了快兩個小時,付錢給計程車司機的時候,對方還在問:「姑娘,要不要等一下接你?」
「不用,我們單位有車。」
話雖是如此說,沈小茹可沒看到水壩附近停車場有什麼市政府專用車輛的蹤跡。因為大壩已經停工半個月,往日機器轟鳴卡車來往的熱鬧場面再也沒有,大壩附近車場上只有一些工程車冷清清的停在那。
值班室里老兩口在用炭火細烤燉肉,準備改善一下口味,見她來問事都有些不自在,大約是覺得自己夫妻倆把單位當成了廚房,很不符合規定什麼的。忙忙指給她說:「要是來人的話,都會上壩頂去看,這下面沒意思。」
三庫水壩截斷西江,矗立於兩岸碧綠山巒翠色疊嶂的大峽谷之中,往上林木幽深,往下千溪競流。本來旅遊局曾想以大壩為依託,籌建一處森林公園,在市里和周邊地區宣傳了不少次,修建中就有人周末攜家來這遊玩,順便到初建成的導流壩頂拍幾張近瞰江水遠觀源頭的照片。現在水壩停工,觀賞風景更加便利,連登記和戴安全帽之類手續都免了。
沈小茹來幾次都是大壩負責人前呼後擁領上去參觀,這次來沒人呼應,老兩口還以為她是個觀光遊客,就熱心指點。
沈小茹見他們在煮飯也不好進去坐,就問:「有人來過嗎?」
「沒注意。」兩人都搖頭。
「我先上去看看,待會來人叫他們到壩頂找我。」壩頂的風景確實很好,還有休息的石凳,比站在停車場只能舉頭看四面憋屈的環抱岩石強。
導流壩側邊有水泥台階砌成的小道,加以半人高細鋼筋做到簡易護欄,雖然粗糙但很結實,幾輛大型工程機械還零落在山谷中,本來龐大的身軀被更加龐大的山體襯托的渺小如蟻。江水嘩嘩從涵洞口傾瀉而下,匯成一潭深邃碧水之後再迴旋進入導流河道,奔涌沿岸而下。水流被下午兩點過的陽光照的透明晶瑩,飄散水霧在半空中呈現一道氤氳七色彩虹,映襯黛色青山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