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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點時間了,多說兩句就多在下去的路上賺點念想,她不想不知道!
宋河看著她微哂:「不該做的事情很多,比如不該對你這顆棋子動心但卻動了心。不該趁著你酒醉吻你但卻吻了你。不該為了留你在身邊而要了你。不該離開了還忘不掉又回來找你。不該拿了資料在你知道的時候帶你去買戒指……」
他嘆口氣,「我以前一直以為你很好得到,但得到之後痛苦和歡樂都同樣鮮明,我後來以為時過境遷是最好的良藥,可一旦知道能夠見到你什麼條件都願意答應,我就知道我完了。我總以為自己計劃周密萬無一失,卻沒注意你已經成為掣肘。」
遠山蒼蒼近隘空濛,大壩在夏日下午三四點最好的陽光里奔騰泄水,織下五彩霓虹七色光環,和著山風拂拂水霧濕衣,他很想對面前這女子說一聲「我愛你!」
但她好似渾不在意,眼神在空中漫無邊際的游移,始終沒落在他的身上。
以前他可以確定她是全心全意愛他的,但現在,他早已拿不準。
自作自受,她和他之間終究是南轅北轍,天壑之隔。
世界上有些東西,總在沉溺的同時,也同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訴你那不是你最好的選擇。
沈小茹終於把眼神定了下來,她剛才心臟激動的幾乎要跳出來,他難得說幾句他對她的念想,儘管只是簡單的敘述事實,已經讓她感到狂熱喜悅莫大歡喜。但他神色太過平靜,平靜得讓她覺得剛才只不過一場不真實的夢魘。看著宋河冷峻側顏,沈小茹禁不住暗自嘆息:仰望的感情終是不好啊!下一世不論做飛禽走獸還是蟲豸游藻,她都不要自己這樣沸騰激動,而對方冷靜淡然。
咳,或者自己也該試試冷淡淡的滋味,像他那樣甘之若素,不動聲色。
嘆口氣,她說:「沒想到我給你造成這麼多困擾,不過人總不能做到萬無一失。」
宋河微笑,臉色蒼白得更厲害,說,「信不信我會給你未來?」
沈小茹駭然的笑,沉吟又沉吟許久才說:「對不起,我找不到你這樣做的理由。」
宋河輪廓分明的唇角竭力懶洋洋的笑,竭力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或者你認為我愛上了你,願意和你同生共死,這一切不都迎刃而解?」
其實他愛她很早就說過,她卻總是不信。
他胸膛微微起伏,臉色蒼白但唇色華麗潤澤,明亮漆黑眼睛帶著銳利星辰一樣的光芒。他一直是非常冷靜鎮定的一個人,這時卻乍然取出所有外殼下的熱情,只微微一晃,就已經比這滿山滿谷的陽光還要奪目,讓人情不自禁的眼前暈眩。
沈小茹苦笑,深深的無力的苦笑,對他說這話的燦爛光暈苦笑,說:「宋河,你不要自己騙自己了好不好?就算是真的有感情……」她想,他是有的,比如那晚在春雨中的小樓,在深夜夢回的細雨聲中他溫柔的擁抱覆蓋提供她蟄伏的港灣,他身上的氣息好聞而又溫暖,如果可以,她願意用來生的來生再換取一個那樣的晚上。
她微笑接著說,「就算是真有感情,你也會知道我絕對絕對不是你最好的選擇!」
——要我做什麼?我能給你什麼?
你為我得罪省里,我卻會給你帶來逢蘇雲的怒火反撲報復,你以後生涯一片黯淡,萬丈前途盡毀,你以後和我想看兩相厭,你庸庸碌碌徘徊市井街頭只有我這樣塵埃中的跟隨……那時候的你,終會爆發出比今天更毒辣的殺機,更刻薄的鄙夷,更無所謂的漠視,與其面對那樣的你,我還不如今天就這樣死了,也算爽爽利利痛痛快快!
沈小茹不動聲色,竭力讓嘴角笑意刻薄,輕描淡寫挑眉,說:「哦,看不出宋處長您還是一個多情種,何苦來!」
宋河平靜看著她,並不說話。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自己都不會相信!」沈小茹迎視著他黑白分明眸子,微笑,然後腳下悄悄的後退。後面就是大壩的邊緣,沾有青苔的石壁會讓墜落十分輕易十分自然,她其實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心痛無比,如果能夠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展開眉頭,她一定願意不惜一切代價衝刺飛奔去做。而現在答案昭然若揭,她只需要輕輕往後那麼一縱,然後今生與他所有紛擾都可以斷碎在虛空中。
來之前她曾經期望有一把無雙利刃可以劈開他和她之間的糾葛,現在終於明白,利刃原來一直掌握在她手中,只是她一直捨不得,丟不下,忘不掉,放不了……從他要她那一天她就一直掙扎著要走,其實是對他的欲說還休,是想要他多一點愛戀眷顧要他的承諾而已,不然何必心心念念苦苦糾結於她和他的未來?無數次逃避躲閃而又在無數個午夜夢回溫柔,然後看著世間所有男子失去顏色。
她早該放手!從最早的開始等到今天,這結果來的早已註定。
宋河嘴角有絲自嘲,不再看她,低頭神色回復冷靜,說:「如果再過二十年,我一定可以把這個局做的天衣無縫。」不再會為任何一個人動心。
沈小茹贊同點頭,認真看著他誠心誠意的祝福:「再過二十年,你的仕途一定繁華似錦!」
繁華似錦,希望那時的你,仕途暢達雲蒸霞蔚再無掛礙。
「繁華似錦?」宋河笑看看她,眼神中是明亮到孤單的顏色,「那時你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