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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以為她是因此事在自責,所以才敞開了安撫——詹妮弗也的確覺得自己對這件事多少負有責任,倘若當時想起幾個月前的研究成果,說不定就能救下一條性命,
但讓她嘆息的不僅僅只有這一慘痛的、冒險的代價,還有沉寂許久又恢復活力的自然之心。
不知被什麼場景觸動,這位萬物靈魂的終端以光影向她展示了病毒的蟲巢意志。它們如何訓練有素地在微觀層面摧毀人類及其他動物的免疫防線,如何相互配合,如何貪婪地傳播繁衍。令人驚訝的是,連病毒和細菌這種微生物在自然之心層面上都有著極其為妙的聯繫。
「你創造了病毒,為什麼?」詹妮弗在心底問道。
「你曾問過我為什麼不早些控制生物的種群。」自然之心回答道,「而這些東西,病毒,以及你們人類說的超級病毒,就是審判日的火湖。相信我,親愛的,在那火湖裡還有著比病毒更精彩的殺手。」
這個回答並沒有讓詹妮弗感到意外。
她早就明白自然之心不是什麼乖乖的小狗,在某些時候它可以變得很活潑,但在某些時候,大多數時候,它願意展露真實自我的時候,它可以變得極為冷酷且殘忍。
它的冷酷和殘忍並非來自於情感,恰恰相反,它的超理性思維來自於它的沒有情感。
詹妮弗喉頭聳動。
她本想問問到底為什麼要選擇她,這是否意味著自然之心認為她也是個殘忍且冷酷的人;想問問這種能力的代價是什麼,又會把她引領向何方;想問問一個又一個生靈死去,有沒有生靈在自然之心眼中是特別的......但她終於都沒有問出口。
麻煩事一樁接著一樁,她面對的是比安東的死亡更麻煩的問題,這個問題在接下來幾天都困擾著她,使她不得不在處理自然之心的同時還要面對許多其他選手的阻撓和追擊——
兩百名選手在這綠色地獄裡你追我趕,有超過六十人已經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退出了競技,也暫時沒有任何一個選手集齊十枚勳章。從第三十天開始,攝像機組給出的戰報就不是簡單的匯總數據,還有詳細的排行。
同伴退賽,這天晚上詹妮弗就回到了自己守夜的生活。她在樹林間搭了一個小木床,就像剛落地那會兒一樣。
第二天早上當她還未整理好自己思緒的時候,攝像機組就帶來了壞消息。
所有選手都看到了,在那常規數據之下多了一條又一條嶄新的榜單排序,而榜單的頂格赫然列著一個名字——
【榜首:詹妮弗·戴維斯,5枚。】
第106章
雅普拉河上游, 北二點, 北部高地。
相田上二像只靈巧的猴子一樣從喬木上三兩下躥到地面, 朝同伴們搖了搖頭。
「我還是看不清那是誰。」他說道,「她在繼續朝西北走, 看來是準備繞過這個點直接去北一了。我就說你們不能指望陷阱抓人跟抓鹿一樣,那些陷阱除了打草驚蛇之外沒有半點屁用。怎麼著不如迴轉吧」
「當初放陷阱時你也是同意的。」利亞姆粗魯地說。
「當初是當初, 這女人精得很, 要追上她除非抄小路。」相田上二咕噥道。
謝爾蓋站在旁邊, 嘴裡叼著根甜味草葉,沒有半點插話的意思。
這三位來自不同地區的選手已經組隊二十三天了。
和大多數東奔西跑的選手不同,他們搭上線沒幾天就選擇蹲守在視野開闊的北二點,從來沒想過挪窩,每天做的就是收集武器、狩獵食物、構建陷阱、鍛鍊體能, 然後睡個好覺以備「不時之需」。從他們各自手握五枚勳章來看,可以稱得上是成效斐然。
人總不會嫌錢燙手。
關注這個直播間的觀眾從叫罵連天到喊著弱肉強食也不過是一禮拜功夫, 部分被限制在條條框框裡的文明人們就喜歡看不走尋常路的戲碼, 偶爾碰到對手或兇悍萬分或委屈巴巴,評論區還會像演話劇一樣分成兩派捉對廝殺, 好不熱鬧。
反正他們不能誰拳頭大誰說了算, 也沒想過去那麼干,看看又不犯法。
沒見官方也在拿衝突博眼球嗎
荒野挑戰一直有戰報放送,內容都是綜述,從來沒有詳情,這個慣例從前些天起就被徹徹底底地打破了。每天早上攝像機組都要拿排行榜懟在選手跟前炫耀一通, 恨不得拿ed框把頭牌大佬的名字們框起來。榜單前列的人變了又變,後頭跟著的勳章數目直線增加,過去兩個選手在林間偶遇還得相互試探幾番,現在只要一個照面就知道誰是土鱉,誰是肥羊。
這種改動對老實本分埋頭苦幹的選手來說只是個激勵,最多算往他們的嘴巴里塞檸檬,酸就完事了,可對另一些選手來說就是推濤作浪、火上澆油,面前吊著金蘿蔔銀蘿蔔,在樹林裡看到個兩腿直立的動物就跟看到金光閃閃的等身美鈔一樣。
有衝突才有話題,才有爆點,公關團隊一運作起來,可憐的安東都沒能在頭條上待兩天。
利亞姆小組就是衝突製造者之一。
在參加真人秀之前他原本是俄羅斯伊爾庫茨克州的獵戶,打槍彈無虛發不說,下陷阱也是又快又好,是各個狩獵團隊搶著要的金牌獵手,在遊客群體中也很有名氣。幹這行的吃穿不愁,就是大把銅子要被中介和其他團隊成員分走。荒野挑戰的獎金比他五六年賺的都多,利亞姆漸漸起了退休的心思,第四輪要是能大賺一筆也的確是下半輩子都不用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