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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棕熊來說吧,她難道不是背完了所有能找到的資料,現在還在對觀眾解說「我得在母熊回來之前趕緊離開」嗎?
想到自己在第二輪結束後可能取得的成就,她不由得志得意滿,準備抬起的腳步也慢了幾拍。忽地,眼角餘光仿佛看到遠處的河岸邊有人正在沖她揮舞一根長棍。
詹妮弗·戴維斯?
認出是總喜歡賣弄聰明的影后小姐,她眯起眼睛,正準備勾勾嘴角喊些聰明話,卻在下一秒聽到一聲無比悽厲的「安娜!」。
一股巨力從背後襲來,她身不由己地飛了出去。
思維尚反應不過來,與身體的動作眼中脫軌,還在想著剛才那聲尖叫。
是凱文?
凱文那小子怎麼啦?
***
凱文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伴被抽飛的。
他們一行人從營地下來,首先發現了被隨意丟棄在河邊的樹皮鍋。詹妮弗不言不語,一聲不發地把她的作品撿起來,好像被冒犯的那個人並不是她。
他們接著沿著河岸細細檢查,發現附近沒有任何大型動物出沒的痕跡,也沒有血跡。兩個男人臉色都很不好看,一個猜測同時跳進他們的腦海:安娜是自己走掉的。
「安娜是自己走掉的。」詹妮弗證實了這個說法,「你們看前面,石子上掉著的是苔蘚。河邊哪來這麼完整的一塊蘚類,分明是昨晚你們從樹林裡收集來鋪在棚屋裡的床墊。她朝下遊方向去了,說不準是跟著什麼東西走的。」
凱文嘴快道:「你怎麼知道她不是自己先走了?」
詹妮弗立刻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動動腦子,懷特的行李都在營地,連刀都沒拿走,要是能徒手穿越落基山脈我敬她是條漢子。」
凱文:「......」這個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有點傻。
發生了這樣的插曲,接下來的一段路他不好意思再開口,光聽著兩個比較有經驗的人交換信息。
三人走出百來米,繞過樹林的遮擋,終於看到了安娜·懷特的身影——她正站在溪邊看著兩隻棕熊幼崽玩耍,雙方之間的距離只有不到十米。
這一瞬間,詹妮弗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凍住了。
雅各布喃喃地說:「天吶。」
凱文也知道情況緊急,他張嘴就想把人喊回來,卻被同伴狠厲的眼神驚得魂飛魄散:「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詹妮弗壓著氣聲低吼,「你瘋了嗎?平常是要弄出點動靜把可能會偶遇的熊嚇走,但現在我們面對的是一頭帶著幼熊的母熊!這頭棕熊不可能把小熊單獨丟在山林里玩耍,一定是在附近覓食,要是發出聲音把它引過來就全完了!」
「那怎麼辦?」凱文六神無主地問。
詹妮弗壓下心頭的惱怒,把木矛舉起來大幅揮動。
這個舉動起效了,剛才還面對溪水的安娜扭頭朝這個方向看來,但她還沒能做出移動或不移動的決定,此方三人同時瞳孔緊縮。
「安娜!」凱文忍不住尖叫起來。
太晚了。
這聲驚叫把溪流中安閒遊動的水鴨嚇得四處翻飛,從林中撲出來的母熊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它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只一擊就將一個成年人像風中落葉般颳倒在地。
這都是寫在基因里的,母親必須保護她的孩子。
接下來的襲擊堪稱單方面的虐殺。
起先詹妮弗還能聽到安娜的慘叫,待那蒲扇大的熊掌第二次落下,鋒利的牙齒朝她身上咬去時,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叫聲就再也聽不到了,只有紅色的液體像泉涌一般飛上高空,在地上潑下濃重的污痕。
她直播間的評論區陷入了開賽以來最恐慌的也最難以置信的一陣沉默。
此時此刻,沒有觀眾能打得出字。雖然延遲一分鐘給畫面加上了遮蔽,但他們仍然被這種原始的屠戮所震懾,不約而同地感到寒毛直豎,冷汗直下,驚恐萬狀。
安娜·懷特的生命環頃刻之間被打開了,藍色的螢光投影到空中,這種明亮的顏色本意是保護,卻愈發激怒了護崽的母熊。
它再次發動攻擊,卻沒能成功。
判斷佩戴者生命垂危,從生命環中溢出了大量的藍色物質,它們又像液體,又像氣體,竟在分秒內圍著地上的軀殼形成一個半圓,牢不可破地把她罩在其中。
棕熊的攻擊屢屢碰壁,它凶性大發,人立而起。
「我們走。」詹妮弗當機立斷。
她抓著嚇呆的凱文率先朝後退去,後者被拉得踉蹌幾步,這才慘聲哀求道:「你能不能——能不能想辦法——」
「不能。」詹妮弗冷冷地說,「你覺得我會拿我的命、拿你們所有人的命冒險去救一個生死不知的人嗎?」
凱文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她可能還沒死,我們必須得救她!」
詹妮弗終於動了真火。她拔出彎刀,一刀就把被對方反手拉住的袖口割斷:「是你,不是我們。你想去就去,我絕不攔著你。只說一次,如果她還沒死,生命環會保住她的命,如果她死了,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
說這番話的功夫她又向後退出了一長段距離,可糟糕的是他們現在位於上風口,母熊在藍色光罩上毫無建樹,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到了三人身上。
它警告一般在原地來回踱步,肩背拱起又落下,爪子在地上不安地挪動,嘴巴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