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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弗熟練地將所有臟器同蛇皮一起蛻出,用刀割斷, 只留下可以食用的部分。旋即又取了些小木棍蛇肉攤開, 十字形叉好,和石龍子一起放在太陽底下暴曬。
沙漠中的遊牧民族常常使用這種省時省力的烹飪方式,有時候他們甚至都不把獵物曬在原地,而是串在木桿上當做手杖或隨駝隊攜帶。等他們優哉游哉地走過幾個沙丘, 高溫和風就會把獵物烘成肉乾,完全不耽擱腳程。
不過對遊牧民族來說肉乾是日常食物,對詹妮弗來說它只能當做儲備糧。她的打算是稍微吃點石龍子肉提提神, 並沒有吃這條蛇的計劃。
蛋白質,糖類,脂肪, 這些供給人類能量的物質中,蛋白質的消化需要消耗最多水分,這也是為什麼總有老人告誡遊客在沙漠中不要吃得太飽。選手們自帶的淡水儲量只夠支撐一兩天的極端消耗,吃的東西越多,體內缺水的狀況只會越嚴重,甚至還不如餓著肚子。
詹妮弗把蛇肉曬起來,剩下不需要的部分統統埋進土裡,準備接著給自己打造一個適合休整的臨時營地。
金合歡有些蔫蔫巴巴,枝葉也長得參差不齊,彼此間留著不小的縫隙,毒辣的陽光完全可以沿著這些縫曬到人的身上。
為了防止睡覺時局部灼傷,詹妮弗把長頭巾摘下來當做遮陽布懸掛起來。
說是長頭巾,其實更像是能覆蓋全身的披風。這種衣物在沙漠地帶幾乎人手一條,不僅能護住頭部、有效防止中暑,必要時也可以攤開來遮住全身防止皮膚被太陽曬傷。
節目組給了長頭巾又給了魔術頭巾,顯然有自己的考量。
詹妮弗原就打算好好利用魔術頭巾,剛才還想過用蛇血把它打濕,增強散熱,給腦袋進一步降降溫,但總歸有點擔心引來其他東西,最後還是作罷。
言歸正傳,彩色的長頭巾和登山杖派上了大用場。頭巾一側被卡在樹枝縫間,另一端則用金屬杖固定,做出一個傾斜的姿態。她又撿了些石頭來壓好邊角,以免風大把整個頭巾吹走。這麼一弄金合歡投下的陰影就凝實多了,坐在這片陰影中能明確感受到和外面沙海之中天差地別的溫度。
大沙漠很神奇的一點是,無論白天沙子被曬得多滾燙,入夜後它們仍然會很快降溫,甚至使人感到寒冷。這個特性還表現在不同表層沙子的溫度上,最上層的細沙可以超過50℃,越往下挖掘,沙子的溫度就會越低,有時候還能挖出水源。
詹妮弗就是據此用石頭給自己折騰出了一片凹槽。
天氣熱到人動都不想動,她躺在挖出來的坑裡,除了每隔一小段時間就給嘴巴里添點水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沙漠生存必須減少出汗,而不是減少飲水,詹妮弗深知這一點,不過這具身體畢竟不是上輩子那具經過千錘百鍊的身體,從剛才它就已經開始發出不詳的信號。
輕度頭暈,眼花,無力,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現象,真正讓她擔憂的是,在早上喝飽水之後,至今為止這具身體都沒有任何要解決生理需要的感覺。
這是個不妙的跡象。
在極端乾燥炎熱的環境中,當人體在經歷脫水的時候,血液濃度會直線上升,到了一定程度就會停止排泄,接著腎臟漸漸衰弱,在體內循環的血液變成一種毒素,使人休克,癲癇,最後可能會陷入昏迷和死亡。
詹妮弗設法使自己冷靜下來,但到底還是又補充了一些淡水。
深知計劃是必要的,過分精打細算是不必要的,許多求生者在被發現死亡時其實都有淡水,但他們就是沒有意識到身體發出的信號,來不及把水攝入,體內的平衡就垮掉了。她可不想成為下一個犧牲者。
涼爽的水流過喉嚨流入肚腹,大大緩解了乾燥的痛苦。
詹妮弗躺在地上,靠著樹根,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她是靜止下來了,那一側觀眾們卻還提心弔膽。他們一個個盯著九宮格,看著自己心愛的選手們經受著前所未有的艱難掙扎。
第一輪的海洋環境中,通過信號彈和救生艇的鮮亮顏色,有許多選手被路過的船隻救了起來;第二輪的山地環境,也有選手得到了土著居民和探險遊客的幫助,但那是海島和山區。
在撒哈拉沙漠?得了吧。
要是有選手指望在撒哈拉碰到路過的遊客,簡直是痴人說夢。如果運氣好到成為上帝的私生子,他們也許能碰到一些在沙漠中居住的遊牧民族,就此逃出生天。不過在那之前,所有選手都得做好自己一個人在大沙漠裡腐朽沉淪的準備。
古老的沙漠遊牧民族,柏柏爾人,貝都因人,都有正午休憩、夜晚趕路的習慣。對他們來說,一個陰涼的休息場所正是最好的補充體力的時機,等到下午日落時分,整個沙漠的溫度都會降下來,到那時再行進不遲。
400名選手幾乎都遵照這個規則,沒頭蒼蠅般地尋找著避難所,沒有一個膽敢同地獄般的撒哈拉正面抗衡。他們需要保存每一分體力,因此在比賽開始後不久,所有的直播間裡就沒什麼人在說話了。
節目組意識到選手們在有意識地減少同觀眾交流的次數,原本只在綜合頻道設置了解說,現在則大規模地擴大了解說團隊,臨時邀請一部分在世界範圍都有知名度的專家來救火。
他們把人氣最高的選手放在中間,輔以其他八名選手,重新劃定了一個又一個首頁推送的九宮格專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