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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手冊寫得很明白,參賽者選擇主動開啟生命環,挑戰失敗。
失敗也沒什麼,比賽歸比賽,生命的重量始終在比賽之上。人們總說每五分鐘就有一個物種在地球上滅絕,如果有能力去幫助其中一種,她看不出有什麼理由拒絕。
不過——
「派個人來和我會面是硬性違規,打開生命環卻不用在自己身上總算軟性違規吧?我只需要麻醉針和抗生素,所有觀眾都可以為我作證。」詹妮弗不動聲色,知道這個說法會給彼此一個台階下,而製作組有很大可能會順坡下驢。
果不其然,生命環被打開時的警報只響了三聲就被什麼東西掐斷。
她露出一個很小的微笑。
現在問題的關鍵就是怎麼處理這隻鷺鶴了,她必須處理得當,否則就會在全世界面前自打嘴巴。
詹妮弗視線轉向雨簾,棕櫚雨簾剛剛被從外面擠開,現在兩扇雨簾扣搭在了一起,想從裡面突破恐怕需要費些功夫。比起逃出山洞她更擔心火堆,捕捉時必定會雞飛狗跳,要是碰著一點說不定就要直播謀殺瀕危動物了。
思來想去,她恢復蹲身的姿勢,用力掰下一點點蛇肉,隔著一米拋到了山洞中間。
鷺鶴謹慎地在洞壁附近踱步,大概是餓得狠了,它眼睛在人類和蛇肉間來回偏轉,身體卻很誠實地蹭到附近。它好奇地打量著食物,雪白的脖頸微微下沉,試探性地啄了一口,飛速放開,又啄了一口。
詹妮弗耐心地投餵了三四縷蛇肉才採取行動。
她一個箭步上前,憑藉良好的平衡能力和運動速度,一把將還在低頭吃肉的大鳥摁在了地上。
落湯雞乍一受縛,頓時驚恐地大叫起來,嗓門簡直有去年世界盃的嗚嗚祖拉那麼大,「呱呱呱!」,「呱呱呱!」。
聽著有點像「污言穢語」。
「是啊,是啊,」詹妮弗翻了個白眼,「你有空罵我不如問問自己為什麼白長著雙這麼大的翅膀卻飛不起來。」
她把生命環貼在鳥身上,完全不知道這會不會奏效以及會怎麼奏效。半秒鐘後,特殊材料製作的腕帶忽然伸長,把環身穩妥地扣在了鷺鶴脖子和身體的連接處。
藍色投影在空中浮現,一串亂碼般的數據,然後慢慢變得協調,成了文字:【掃描中......目標體徵監測中......麻醉劑量計算中......請確認指令......】
詹妮弗毫不猶豫地點下確認指令。
只聽咔噠一聲,就像玩具槍的槍響,鷺鶴髮出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
這響動是如此尖利,以至於等詹妮弗把傷口消好毒包紮完畢、用蕨類植物做好一個墊子、甚至拿長袖T恤把外層的羽毛擦乾後,兩個耳朵里還有鳥叫聲在晃蕩。
「我覺得我是在自找麻煩。」她板著臉說。
翅膀捆成那樣是完全失去平衡的了,做夢它也別想像進來時那麼肆意溜達。這隻鳥暫時無法快速移動,鐵定要跟她一起住好幾天,食物和水倒是小事,重點是實在太過聒噪。
這種聒噪讓詹妮弗根本沒空胡思亂想,事實上,從蠢鳥住進來的那天開始,山洞裡就充滿了雞飛狗跳。
當天晚上由於麻醉劑的作用,詹妮弗至少還安生睡了兩三個小時。三小時後她就被一陣引吭高歌吵醒。
她睜開眼睛。
蠢鳥正趴在地上拿桔紅色的喙啄紗布,後腦勺上的毛整個炸開,活脫脫就是推特上觀眾們喜歡用的表情包「剛睡醒怎麼了.jpg」。
這個姿態委實好笑,詹妮弗被逗樂了,她掰了點蛇肉乾輕拋過去,有點感受到了朋友們養寵物的快樂——大約感受了那麼三秒鐘。
其中一小塊掉在面前,蠢鳥拿紅眼睛瞪了肉塊一會兒,又叫喚起來。
這是在抗議還是幾個意思?
「我只有這個。」詹妮弗冷漠地說,「所以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不然把這個吃了,要不然餓著肚子。」
她才不管一隻鳥能不能聽懂人說話,只是把更多的肉乾撕成極小的碎片統統丟在它面前。
***
暴風雨來臨後的第二天,風速和雨勢比前一天更大。
這天的選手人數直接降到五百以下,並且退賽的人大多數都狀況不佳。
因為背風,詹妮弗大膽地把一半雨簾掀起來通了會兒風,又把水瓶埋在門口的泥地里收集淡水。
早餐中餐和晚餐都是壓縮餅乾,省出來的蛇肉乾都落進了蠢鳥的肚子裡。
生命環的功能的確強大,前一天才打了針劑,第二天這隻鷺鶴就精神起來,甚至能扯著嗓門和詹妮弗對罵了。
它失去平衡沒辦法反抗,只能任由她捏扁搓圓。
一人一鳥根本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只是你來我往地消遣,倒給屏幕前的觀眾提供了無數笑料。
***
暴風雨來臨後的第三天,山洞裡爬進了一隻壁虎,換做平常它肯定就成了詹妮弗的盤中餐,但現在只能捏著鼻子看蠢鳥啄壁虎玩。
一條壁虎把稍微能撲騰兩下的鷺鶴耍得團團轉,它邁著小短腿東倒西歪地在洞穴里噠噠亂跑,在快跑到火堆邊時被詹妮弗拿木矛底端捅了個踉蹌,啪嘰一聲摔倒在地上。
她不忍直視地親自把壁虎抓起來,掰斷腦袋,這才拿著前幾天淘來的薯類植物開始削皮。
這種和土豆類似的植物也有和土豆差不多的性質,削了沒多久掌心就有點癢意,等全部刨完之後她不得不走到雨簾外拿大雨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