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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環為什麼沒採取措施?比賽手冊里寫得很清楚吧,在選手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下生命環應該要給出介入治療的選項,病情不可能是一下子發展起來的,生命環失效了?】
【同問,病情不可能一下子變得那麼嚴重,為什麼前兩天生命環一點動靜都沒有?我還記得之前安東喊腿疼,珍妮還把藥給他了。】
【怎麼回事啊!】
是啊,怎麼回事。
每個人都在問這個問題,方才還笑著談天說地的解說們也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貝爾和科迪都是生存專家,或多或多也都體驗過雨林求生,經歷過亞馬遜極端環境的洗禮,讓他們來說的話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給出至少十種可能在雨林中患上的疾病——不管通過蚊蟲叮咬還是有毒植物污染。
然而此時此刻他們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有哪種疾病會在短短几十分鐘內把一個人的指標從正常變作不正常。或者說他們隱約有些猜想,但是誰也不願意把這個殘酷的猜想說出口。
最終打破沉默的是完全按照程序行事、沒有感性思考能力的生命環。
數分鐘後,始終顯示在直播間右側的健康監測給出了生命環緊急調動後查到的結果。那幾個單詞失如此冰冷而毫無溫度,幾乎把每個在看直播的人都凍得說不出話來。
脊髓液檢驗:狂犬病毒感染。
紅色的大字開始在屏幕上閃爍,非常刺目,非常難看,可就連這兩天吐槽慣了詹妮弗屏幕「血吸蟲感染」大字閃爍的觀眾都沒有半句話可講。
九宮格評論區先是一靜,旋即陷入了從所未有的瘋狂刷屏之中。
【wtf???wtf???什麼東西?????】
【神經病嗎?狂犬病?那不是完了?現在有辦法能治嗎?】
【明明在洞裡珍妮也被吸血蝙蝠襲擊了,為什麼現在她沒事,安東就有事了?還有先前進洞過的那麼多選手也都沒事啊,我看他們還有人被蝙蝠咬出血幾天都沒止住血的,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都沒事?我想不通。】
【你不要亂說話行嗎?都是盼著選手好,為什麼還有盼著選手壞的?敢情一個中招還不夠,最好人人都中招才可以是嗎?】
【你們別吵了,這是一條人命,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啊?】
【意思要我們看著一個人去死嗎?我真的可以接受被突如其來的猛獸攻擊致死,因為我不可能提前預感到那種事發生,但我真的接受不了可以預見的死亡。】
【我不要!!![大哭][大哭][大哭]】
別說選手,連解說都表情嚴肅。
貝爾張嘴想說句「果然」,因為他和科迪其實都猜到了這個可能性,但詞組梗在喉嚨里,最後能說出的只有「太可惜了」,「實在太可惜了」。
一向愛開玩笑的瑞奇·熱維斯倒抽一口冷氣,不可置信地看看左側,又看看右側,好像希望兩名有經驗的同事能給出什麼其他解答。
很可惜的是,科迪除了「上帝」和「七層地獄」之外實在說不出其他單詞了。
倘若詹妮弗坐在屏幕前,她可能還有跟其他人一起感慨感慨的機會,但她沒有。
安東發病時她正在處理一叢咖啡阿納。
咖啡阿納,也就是叢林咖啡,是一種土著居民喜愛的天然咖啡。只需要將只需將草藥的葉子撕開放在水裡浸泡,冷水熱水都可以,最後就會變成一杯美味同時也有藥用價值的原始咖啡,可以用來治療瘧疾、登革熱和黃熱病。
詹妮弗看到這叢植物時就想著把它帶回去,一部分自己泡泡來享受,順便增強抵抗力,也好叫體內的血吸蟲老實點;另一部分直接拿給安東放在嘴巴里嚼爛,只要把能治療人的成分嚼出來就可以,也算是個雙重保險。
危機意識在她腦子裡閃個不停,就像壞掉了的汽車儀錶盤警報燈。被車燈困擾過的車主都會知道那有多煩,燈閃上半小時還能罵罵街、擔心擔心車出了什麼問題,等燈閃上兩三天,人就願意做任何事來處理掉這個問題。
她願意處理問題,可問題卻不願意等。
詹妮弗拿著咖啡阿納樹葉回到臨時營地時和瘋狂的安東撞了個正著,他靠坐在大樹下,顯得異常興奮,兩隻眼珠神經質地打著轉,手裡緊緊抓著折斷的樹枝。詹妮弗可以看到他的身體在顫抖,或者說痙抽出,不知是出於寒冷還是其他因素——她也可以看到他眼中不似人類的驚妄和攻擊欲。
「見鬼。」她對自己說。
這一瞬間所有的線索都連成了線,什麼河水髒導致細菌感染,什麼血吸蟲,根本沒有那回事。原來一直在困擾安東的根本不是那個層次的問題,而是某些更嚴重的東西。
2010年在美國出現了第一例因吸血蝙蝠襲擊死於狂犬病感染的患者。這名青年墨西哥米卻肯州遭到吸血蝙蝠襲擊,受傷部位在後腳跟,且基於吸血蝙蝠的慣性,傷口並不深,也沒有太劇烈的疼痛感,因此患者並未把它放在心上。在遭到襲擊十天後,患者離開老家,出發進入美國境內路易斯安那州打工,旋即出現一系列發病症狀,被確證感染狂犬病毒,不久後經家屬同意關閉生命維持系統死亡,年僅19歲。
今年,就在幾個月前,cdc(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就這一事件公布了相關研究成果。他們發現這種由吸血蝙蝠傳播的狂犬病毒比境內其他狂犬病毒攻擊性更強,潛伏期更短,往往只有一周到兩周。在這一病例被公布之前公眾從未把吸血蝙蝠襲擊帶來的威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