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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個好兆頭。
為了不陷入中暑的悲慘境地,她只能用水將魔術頭巾堪堪打濕,重新戴回頭上。涼水的作用是立竿見影的,風帶走水分的同時也帶走了腦袋上的熱量,讓人的精神為之一振。
靠著隨身攜帶的淡水,詹妮弗半是渾渾噩噩地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光。
環境太過艱苦,到了下午能走的時候,她不得不咬著牙放慢速度,克制住朝遠方奔跑的衝動。
人類在沙漠中只能採用動作儘可能小的走路模式,減少汗液的流出。一些探險者就是因為在這種地方活動太多而導致脫水。
詹妮弗不願意步他們的後塵。
她移動得不快,但始終在移動,慢慢的,沙丘都成了過去式,而那些黑灰色的小點——石頭堆積起來的小山——靠得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高大。
隨著距離縮小,腳下的地面也從踩一腳陷進去半條腿的軟沙變成了有所依仗的硬質礫原。就好像表面仍然是黃沙,但撥開浮層就能看到底下接近地表的山石。
腳踏實地。
回想起前兩年去黃金海岸度假時自己還對細軟的沙子愛不釋手,現在卻為難得的硬質土地流下了辛酸的淚水,她真希望一輩子都能腳踏「實地」。
什麼從上面摔到下面也會毫髮無損的保障,什麼可以把整個人埋進去的體驗,什麼柔軟到仿佛雲端的觸感,統統見鬼去吧——詹妮弗·沙子恐懼症患者·戴維斯如是說道——再沒有什麼比硬地更美好的體驗了。
快走到石頭山腳下時,她破天荒地的多喝了一點水,慶祝自己終於脫離苦海。
結果——
事實證明,她真是高興得太早了。
黑色的山石突兀地從沙堆中聳起,就像城堡一樣從外到內鋪設了好多層。詹妮弗在遠處看到的斷崖是石山群的一小部分,差不多是最外面的兩座,它們彼此間隔著一段距離,遮擋住了背後更多的隆起。
當時在照相機放大這一片場景時,詹妮弗看不清中間是什麼,便誤認為自己可能會在此處找到荒谷。可惜現在站在堡壘群腳下,她便清清楚楚地看到,在黑色山岩覆蓋不到的地方,除了沙子還是沙子。
沒有一點兒水的痕跡。
可那隻鷹分明在此處盤旋。
活見鬼!
詹妮弗忍不住低咒兩聲,眯起眼睛細細打量這些聳起的黑色山石。它們從近處向遠處台階式地拔高,橫向延展,最高處看著大概有七八層樓差不多,不算矮,但也絕對算不上高不可攀。
現在只有一個方法能找到答案。
山脈延展得太遠,繞路斷不可行,浪費時間。她必須冒險深入這些黑色堡壘,爬上其中最高的那一座,站在頂點眺望遠方,看看起伏的山脈線背後藏著什麼秘密。
必須這樣做,而且要儘快。
猶豫不決這個詞很少跟詹妮弗扯上關係,一旦決定好下一步的做法,她便立刻從選擇方向轉到了制定詳細計劃中去。
右側的山坡看著較為和緩,但打眼看去上面都是波浪般一棱一棱的起伏,根本沒有什麼抓手的地方。左側的坡看著很是陡峭,可其上山石嶙峋,有很多可供攀爬的落腳點。
倘若從左側上山,穿過中間的幾個起伏,再繞到偏右的地方,沿著下寬上窄的斷崖朝上行進......這似乎可行。
說干就干。
詹妮弗將登山杖縮短,和水袋一起放回包里,不帶任何累贅地趕到山腳下。她從來是個膽大的求生者,第二輪時連瀑降這種危險的事都照做不誤,但徒手攀岩,尤其是在風化厲害的地方徒手攀岩,還是讓她有些心裡打鼓。
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咬著嘴唇,她還是攀出了第一步。
徒手攀岩的入門的訣竅在於手臂力量。無論再怎麼強調手和腿的協調,無論再怎麼強調身體和崖壁應當保持的接觸姿態,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手臂力量強的玩家永遠比手上沒力的玩家要安全得多。
大部分在攀岩過程中出事故的極限運動愛好者都是手部乏力或麻木,甚至開始發抖或痙攣,沒有力量再進行抓握,最後發展到鬆開著力點,跌下山崖。
這具身體比不上原裝,但在長時間的力量和格鬥訓練後,也勉強能支撐一些極限玩法。最重要的是,詹妮弗對技巧的掌控和對自身的估量十分精準,絕不會發生爬到一半發現自己其實做不到這種事。
她按照計劃從左路上山。
手掌下的岩石都帶著風化的痕跡,大塊的石板和細碎的石塊到處散落。詹妮弗謹慎地將所有虛浮的石頭都帶開,只抓握那些牢固的落點,用三個落點做支撐,第四個落點必得經過再三試探,絕不輕易挪動重心。
腳掌用力地蹬在相對牢靠的著力點上,兩腿微屈,始終保持膝蓋和崖壁的距離。在手臂下拉時腿部也配合地上蹬,動作流暢而輕盈,看得解說員們讚不絕口。
即使擁有教科書般的攀岩技巧,等詹妮弗終於攀上第一個平台時,手臂和大腿也多少有些酸軟了。她不得不坐下來修整,吃了點壓縮餅乾補充體力。
在中心格子停滯後,直播間的解說員們便鬆了口氣,短暫地將目光移向其他選手。
今日的九宮格和昨日的又不一樣了,現在只有不到200名選手,而官方(非自選)九宮格頁面也減少到了20個左右。貝爾和萊斯第一天看到的選手只剩下了三張熟面孔,詹妮弗,凱文,以及一位上了些年紀的退伍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