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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驚喜。」自然之心乾巴巴地說。
「你難道沒有什麼事好忙嗎?」詹妮弗用力一拉繩索。一次拉拽是肯定答覆,兩次拉拽是否定答覆,這段路大概只需要屏息兩分鐘,如果不緊張安東沒道理過不來。
「我的——用人類的話來說,主數據流和分數據流,都在忙。」自然之心說道,「停留在這裡的只是一串分數據流,你也可以說它是個投影。我選擇了你,你證實了自己值得被選擇,我們就被綁定在一起了。」
「被誰?」詹妮弗邊拉繩索給安東提供助力,邊不怎麼感興趣地問道。
「被上帝。」自然之心頗為詩意地回答。
這個答案基本就像無神論者聽到傳教一樣又抽象又無趣,最重要的是,一個地球生靈的靈魂核心吐出「上帝」這個詞簡直魔幻現實主義,詹妮弗甚至花了幾秒鐘思考是不是真的有位上帝存在,是不是真的有位神創造了這顆行星。
打斷她思路的是安東的咳嗽聲。
「這該死的水草!」羅馬尼亞選手惱怒地說,「你能想像嗎?它們在水裡絆住了我三次,整整三次,然後我張開了嘴巴,結果你猜怎麼著?該死的水草進了我的嘴巴,還有一次我覺得有別的東西也滑進了我的嘴巴裡面。」
「可能是屎。」詹妮弗直白地說。
「嘿!」安東義憤填膺。
「我是說真的。」詹妮弗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山洞頂部。
那裡有無數層層疊疊的黑影正在攝像機組的藍光中不安地躁動,就像一團龐大的蟻球。吸血蝙蝠一層黏著一層攀附著洞壁,翅膀上的肉膜張開又合攏,相互摩擦,發出粗製砂紙摩挲時特有的擦擦聲。
「我討厭蝙蝠。」安東的臉色刷地白了。
「我打賭你會更討厭待在泡了蝙蝠排泄物的水裡。」詹妮弗率先朝地下河岸走去,走到半路又回頭看看還在犯噁心的同伴,「來吧,你得快些,剛才我用手探路游過來時可不是一路順風。」
「這是什麼意思?「安東驚恐地說。
意思就是河水裡的食肉魚夠他們倆喝一壺。
詹妮弗沖他招了招手:「快來。我好像摸到了什麼東西。」
安東跌跌撞撞地跟著隊友上岸,到岸上抖落水珠後才發現身上衣服上都沾了一層滑溜溜黏糊糊的東西,有點像蛞蝓爬過後留下的液體,即使用河水也沖不乾淨。「你摸到什麼了?河裡到底有什麼東西?」
詹妮弗:「我是說我在岸上摸到了什麼東西。」
安東:「!」
安東:「這裡烏漆墨黑的,你不要嚇唬我,我們羅馬尼亞人不吃鬼故事那一套。」頓了頓。「你不會真摸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了吧?難道是節目組專門做出來的嚇唬人的道具?骨頭?」
這小子在想什麼......
「不是骨頭。」詹妮弗翻了個白眼,「是投影播放器。你過來站好,我要把它打開了。」說著她就摸索著按下了投影開關,瞬息間就有一名五六歲女童的投影出現在半空,蜷縮著身體抱著腿,十分可憐的樣子。
投影的光更加明亮,洞頂的蝙蝠也騷動得更厲害了。
詹妮弗一開始還在納悶為什麼節目組會把第一個任務點設置在這裡,但很快她就發現了端倪——讓蝙蝠騷動的可能並不是亮光,而是氣味。有一股深色液體正順著安東裸露的大腿朝下流,從腳背一側匯入地面,積成小小的一灘。
「你在流血?」她驚訝地問。
「我在流血嗎?」安東顯得比她還驚訝。他低頭看了看大腿,伸手一摸,滿手掌的深色。「我真的在流血?!」他叫道,「我明明沒碰到過什麼石頭啊,這個傷口是怎麼弄的?」
詹妮弗:「你游過來的時候沒感覺到痛嗎?」
安東:「我沒選護腿......雨林里到處是有刺有棱的植物,我從落地開始就沒有皮膚不痛的時候。」
說來還真是,連詹妮弗自己的皮膚上都有許多擦痕。
她沒再說什麼,只是把樹葉背包上的藤蔓解開,取出草藥抖落乾淨,然後示意安東自己嚼碎了敷在傷口上。隨著褲腿被拉起,投影光就將這道出現在大腿外側的傷口照亮,兩人頓時齊齊抽了一口冷氣。
這哪裡是擦傷,分明是兩道不規則的長劃痕!
「......吸血鬼魚?」安東小小聲問。
「按說吸血鬼魚不會出現在這裡。」詹妮弗沉吟。
吸血鬼魚是一個非常籠統的稱呼,事實上在世界各地都有魚類被稱為吸血鬼魚,比如說緬甸。亞馬遜流域也有吸血鬼魚,這是一種被巴西漁民稱呼為「帕拉拉」的長牙魚類,它們下顎的兩枚獠牙可以長到近20厘米長,為了保護自己不得不在上顎進化出了兩個深深的洞。
傷痕倒是對得上,只是帕拉拉常年在大河的水流湍急處出沒,吃的也多,對食物要求很嚴格,不是小魚小蝦能養活的,很少會在不見光的沉水洞窟里蟄伏。
「先別管魚了,我們得趕快把你的傷口處理好。」見他不敢用力,詹妮弗拍開他的手,自己把草藥渣按到他的傷口上,任憑隊友再怎麼高聲慘叫都不為所動。「你別抱著僥倖心理,麻煩事還在後頭!」
「什麼麻煩事——去!去去!去去!」安東忽然叫道。
隨著他四下揮手,飛撲下來的蝙蝠便靈敏又迅捷地從身側擦了過去,撲騰翅膀爬到高處,再次像滑翔機般落下。眼看隊友就要被攻擊得暈頭轉向,詹妮弗用最快速度把葉片在他腿上包好,拿樹藤繫緊,旋即一把將他拉到身側,手裡梭鏢揮得密不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