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繩套不是輕易就能掙脫的,可是發瘋的駱駝管不了那麼多。它們只知道背上的東西阻礙了逃命,在這個認知下,它們會加大掙扎的力度和動作,一次又一次地亡命嘗試。
詹妮弗和白駱駝被擠在中間,她不得不左躲右閃,這才沒有被四面八方驟然抬起的後蹄給蹬中——結果駱駝們踢中的是彼此,疼痛感甚至讓它們拼得更凶。
沒有時間猶豫了。
她拔出戶外刀,猛地朝離得最近的瘋駱駝撲去。
這種龐然大物擁有極其強健的四肢,一腳就能踢斷人的骨頭;它們還擁有極其恐怖的咬合力,能活生生地將人的顱骨咬碎。平常牧民宰殺它們時需要多人合力,提前捆住一條前腿,再綁住頭套,現在卻沒那麼多時間。
眼前的這峰駱駝被繩套纏住了腳,行動起來破綻百出,人類完全可以將刀從它的前肢末端中間刺入心臟。但那雪亮的刀鋒在最後一秒稍稍偏轉,飛快地割斷了繩套。
詹妮弗看著它朝遠處奔逃,轉向附近的三頭駱駝。
其中一頭體型最大的雙峰駱駝已經完全狂躁起來,它四肢亂踢亂蹬,長頸左右晃動,撕咬著同伴。身上的繩套將好幾頭駱駝拉得東倒西歪,口中發出的叫聲讓白駱駝都不安地打起了響鼻。這一頭要是自由了,恐怕不是逃命,而是要往商隊中心廝打。
它看著沒救了。
詹妮弗沒有給它逃命的機會。
她謹慎地朝邊上閃躲避開踢蹬的長腿,腳步一錯,用力翻上這頭駱駝的背,雙腿夾緊,單手拉著它的韁繩,迫使它高高揚起脖子,接著一刀就刺進了它的喉嚨。
悽厲的叫聲頓時劃破了暗沉下來的天色。
刀是和棍棒一樣的東西,面前的恐懼短暫地戰勝了天邊的恐懼,胯下的駱駝瘋狂掙扎,近處的兩三頭駱駝卻六神無主地擠在一起,被年輕商人厲聲喝住,緩慢地跪倒在地。
詹妮弗在死駱駝倒下前踩著它的身體站起,以一個體操運動員般的姿勢在它身上保持了平衡,接著跳到地上,防止被沉重的屍體壓傷。
隨著刀尖拔出,血液如噴泉一般從創口飛涌,站位不佳的人瞬間被澆了一頭一臉。
趕來幫忙的烏卡必:「......」
觀眾:「......」
【WTF!】
【啊!我的眼睛!】
【臥槽!臥槽!臥槽!】
就連「殺人不眨眼」的貝爾和見慣大風大浪的萊斯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烏卡必強忍住揉眼睛的衝動,對布魯斯·韋恩的敬意油然而生。
「我覺得曼努埃爾應該僱傭我做胡狼。」詹妮弗轉刀將血花拂落,「別傻站著了,去給商人們幫忙,不安分的駱駝先放走,安穩的都聚在一起,然後躲在它們後面。」
「貨怎麼辦?」烏卡必問。
「你還有心思管貨呢?」詹妮弗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碰到這麼大的沙暴,只要人和駱駝別損失太多,曼努埃爾就該謝天謝地了。趕快去吧,他們忙不過來。」
曼努埃爾的確忙得要掉頭髮。
白駱駝附近的駝群被嚇得跪了下來,可其他小股小股的駱駝還在騷亂。商隊多年不遇大規模的沙暴,這兩年又很是添了些「新丁」,這會兒有點要壓不住的意思。
幸好人手帶得不少,又有胡狼幫忙,一時間不聽話的瘋駱駝不是被放走就是被就地格殺。
情勢穩定後,曼努埃爾和手下們把能動的大部分趕到迎風坡跪伏,人和貨都堆在駱駝城牆後,匆匆忙忙地將面巾四下分發。緊張的氛圍籠罩著整個臨時營地,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抓著自己的面巾和水囊。
詹妮弗和白駱駝緊緊靠在一起。
她用力抱著白駱駝的脖子,拉著它的籠頭,祈禱風來的時候這個大傢伙不要掉鏈子。跟隨在側的四號機預感到風暴危機,拍下最後幾個畫面就自動結束了直播,乖巧地縮到背包側面的格子袋裡。
人群無聲地等待著,等待著漸漸逼近的黑死神。
「商隊做出了正確的選擇。」直播間裡的貝爾終於說道,「很多人認為沙丘背坡能阻擋風暴,在一開始它的確可以,但慢慢地,風會把沙丘的迎風面吹得越來越傾斜,大量沙塵堆積在坡上,最後會像合上的棺材蓋一樣把背坡的人扣死在裡面。」
「不錯,」萊斯附和道,「在沙漠中度過沙暴的最好方法就是靠著駱駝,不能到處亂跑,也不能騎著駱駝狂飆,以為可以從沙暴中逃走。沙暴往往是連成一線鋪天蓋地的,沙龍捲則可以早早防範橫向跑開。」
沙子、水、泡沫......凡是流動的東西大多都是二五仔,前一秒還能保護你,後一秒就變成要命的陷阱。
解說們沒說兩句,信號就被切斷了。他們就用救援機拍來的畫面取代幾名選手的直播畫面,可惜隨著沙暴推進,救援機也被漫天黃沙遮蔽,再拍不到什麼具體內容了。
滾滾黃沙之下的地面上,詹妮弗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拉著頭巾,捂住口鼻。風從孔洞裡不斷鑽入,幾乎要把整根長頭巾吹飛。裸露的腳踝被急速飛行的砂石不斷撕咬,產生強烈的痛苦,迫使她不得不以一種艱難的盤腿造型坐著,把腿埋在身下。
事實證明曼努埃爾為她選的的確是峰好駱駝。
白色巨獸在背後穩穩跪坐,將人類牢牢地護住,任由狂風拍擊身體一側。它脖子弓向背面,鬃毛隨著風抖動,四肢看起來就像被截斷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