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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不知怎的竟然引起了一陣贊同的共鳴聲。
戈登短暫地考慮了把所有警員一齊解僱的可能性有多大。
然後他放棄了。
*
在所有警探都從辦公室里出去之後,戈登這才疲憊地坐下來,把所有文件攤在桌面上,漫無目的地思考著。
他升職的時間並不長,搬進的這間辦公室也並不寬敞。角落裡堆放著厚厚的用來存放舊文件的紙箱,裡面或摺疊或捲曲的列印紙簡直要溢出來。在其他城市當警察可能會成為一些孩子的兒時夢想,但在哥譚,事情並不朝這個方向發展。這個辦公室的前任主人死在了黑門監獄的一次暴動里,前前任主人被黑面具沉進了芬格河,連總警監都不知道換了幾任。他自己被認為是警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不出意料的話,晉升哥譚總警監也只是時間問題。
處於現在這個地位上,他看到過的罪惡和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比很多人一輩子看到過的加起來都多。但所謂的貓頭鷹法庭還是太超過了,還有那首被刻在白色房間裡的童謠......
「當心貓頭鷹法庭,時刻監視你出行。暗處窺望哥譚市,藏於矮牆閣樓間。居於家中他同在,臥及床間他亦存。萬莫提及他名號,利爪將你頭尋來。」[1]
古怪,扭曲,讓人反胃。
戈登知道這座城市的政客議員沒幾個是純粹的好人,那些世代擁有無窮財富的家族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可存在一個躲在暗處的勢力在操縱整座城市?甚至去決定誰應該生存、誰應該死亡?他望向不知何時被打開的窗,打了個寒戰。
蝙蝠俠從凜冽的寒風中輕盈地跳進房間裡,他看起來全須全尾,好像前天晚上那個把整個房間染成紅色的傢伙不是他一樣。這傢伙可能不僅僅只是聲稱自己不是人而已,他可能真的不是人,戈登第一百二十次懷疑道。考慮到鮑爾斯酒店裡那兩道跨過牆壁的巨大血跡,他帶出來的學徒要麼已經死了,要麼可能也不是人。
盯著他探究的視線,蝙蝠俠走到辦公桌前,目光掃過那些文件。他看起來毫不驚奇,連嘴角的弧度都沒有半點改變。「你的信息分享範圍太大了,」他用低沉嘶啞的嗓音說道,「這些參加會議的警察里很可能就有貓頭鷹法庭的臥底。」
「哦,你也晚上好。」戈登冷哼。
「剛才那些人里至少有兩個早些時間被發現在冰山餐廳出沒。我警告過你,吉姆,而你仍然覺得讓他們知道這些信息是個好主意。你們推測得太近了,貓頭鷹法庭可能會把你和其他警探都當成目標。」蝙蝠俠繼續說。
「好像我不知道一樣。」戈登聳了聳肩。他站起身來朝櫃櫥邊走,決定是時候再給自己來一發濃縮咖啡,這些圓滾滾的咖啡和配套咖啡機對提高工作效率有起效。「別向我說教,先生,我還沒指責你應該早點按按鈕呢。」
「我遇到了預料之外的打擊。」蝙蝠俠讓人驚訝地坦誠道。
「好吧,好吧,你這次來是有什麼新消息嗎?」 戈登又哼了一聲。他把手指在咖啡上划動,挑挑揀揀,餘光看到蝙蝠俠的視線落在辦公桌上的玻璃相框上。那裡放著他和妻子女兒的合影。
「我希望能參與一次審訊。」片刻,蝙蝠俠說道。他頓了頓。「我會帶上一個同伴一起來。」
「是我聽錯了還是你剛剛承認自己有同伴?」戈登的下巴掉到了地上。他是說,認真的嗎?超人和綠燈俠平均每個禮拜要跑到哥譚來然後被趕出去一次,連最沒有文化的惡棍現在都開始覺得蝙蝠俠的「哥譚是我的地盤」那一套開始變得俗套了,警察們相互打賭下一次超英目擊會是在什麼時候,而現在蝙蝠俠在這裡公開向他承認自己有了個學徒之外的新同伴?
「我希望這次審訊被安排在神盾局到達之前。」蝙蝠俠繼續說道,好像戈登沒有在滿地找自己的下巴一樣,「這是可以被安排的嗎?」
「我會給你消息。」戈登下意識地說道,「還有別的消息嗎?你知道大多數人傳達這種短消息的途徑是打電話吧?」
他看著蝙蝠俠。
蝙蝠俠看著他。
「好吧。」戈登用力按下咖啡機,「我本來想關心一下你的傷勢。我們在那個房間裡發現了鱗片,蝙蝠俠,我不知道你怎麼想,但謠言已經開始流傳了。一些警員認為你是個蜥蜴人或者什麼的,還有一些猜測是爬蟲藥劑。人們擔心我們的城市義警會變成時代廣場那種怪物。」
「只要我還在夜巡,這種謠言很快就會不攻自破。」蝙蝠俠冷靜地指出。
「他們對那位新英雄的狀況也非常關注。」戈登盯著滴落的棕色液體,狀似不經意地說,「或許這樣說有點失禮,但我其實很高興你交了新朋友。」
他感到自己剛剛承認了一件很私人的事情,那就是他對蝙蝠俠的關心。仿佛從很早之前,他就不像關心一個城市英雄、一個義警一樣在關心蝙蝠俠,而是像關心一個後輩一樣在關心蝙蝠俠。戈登打心底里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對哥譚的愛和他自己一樣,他們都希望哥譚的黑暗能夠散去,正義能夠戰勝邪惡,人們能生活在更好的地方。總有一天,孩子們能自由地在街上玩耍,不必擔心被匪徒勒索、被企鵝炸彈襲擊或被小丑信徒抓去做些扭曲人性的遊戲。
蝙蝠俠,戈登在心裡念著這個詞,他剛出現在哥譚的時候沒什麼警察喜歡他,也沒什麼市民崇敬他。隨著時間推移,人們漸漸開始習慣有個義警會在晚上打擊罪犯,開始相信這個權錢交易的地方還有變好的可能。戈登一開始並不相信他,但現在他在警局裡放上了蝙蝠燈,他開始把蝙蝠俠當做一個不知道真實身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