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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帶蘇意回到了自己家,打開後院的特製焚燒爐,把父親的屍體塞了進去。大概是因為脖子被砍斷了,在塞入的過程中,父親的腦袋猝不及防地滾落下來,在地上慢悠悠地翻轉了好幾圈。
蘇意拉著我的手撒嬌:「簡先生,我想留下這顆腦袋做紀念,好不好?」
語氣就像是在跟男朋友索要一個名牌包包。
我勾起唇,點頭答應。
「對了,你為什麼要在家裡裝一個焚燒爐?」蘇意問。
「方便燒垃圾。」我說,然後按下開關。
蘇意不再言語,安靜地盯著地上那顆腦袋,歪頭靠在了我的肩上。
我閉上眼,在心中默念著悼詞——
親愛的,令人作嘔的父親。
假如您已化成鬼魂,請睜大眼睛看著。
我會把您的骨灰,灑向馬桶,灑向下水道,灑向世間所有骯髒的地方。
而您的頭顱,我會好好擺在家裡,當成一個有趣的玩具。
因為您值得。
至於這位蘇小姐,我會溫柔地,耐心地,深情地,為她造一場絢爛的夢。
讓她沉迷,讓她淪陷,讓她親手剖開自己的心。
當她徹底繳械投降之時,再微笑著摧毀她,打碎她,撕裂她。
從高處墜落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誤以為會有溫暖的懷抱接住自己。
玩膩之後,我會割斷她的手腳,挖去她的眼睛,拔掉她的舌頭,把她製作成精美的祭品。
然後,親自送她去地獄陪您。
兒子簡言,敬上。
蘇小姐
我在簡言家住了下來。
他家非常大,擁有漂亮的後院以及花園,像一座童話里的城堡。
每天下班後,他都會帶一束我最愛的康乃馨回家,從不間斷。
他很喜歡吃我做的菜,於是我每天換著花樣做給他吃,他總是吃得乾乾淨淨。
他洗澡的時候總是忘拿毛巾,然後在我試圖遞給他毛巾時,猛地把我拽進去按在浴室牆上強吻,害我渾身上下都被淋濕,只好陪他一起洗澡。
他在床上總是帶有強烈的掠奪性,動作泛著戾氣,卻又會在快要弄疼我之前適時溫柔下來。事後他喜歡把腦袋埋在我胸口,我會像給小狗順毛一樣輕輕撫摸他的頭,直到把他哄睡著。
我們大部分時候都膩在一起,就好像,真的在談戀愛似的。
——如果床頭沒有擺著他爸腦袋的話。
那天是我們第二次約會,晚上我主動邀請簡言進公寓,獨自在廚房沏茶時,忽然接到了葉瓊的電話。
她不停道著歉,用哽咽的聲音告知了我一切。
我這位可憐又善良的閨蜜,最終還是沒能忍心推我下火海。
「雖然不清楚簡言為什麼偏偏選中了你,但你務必要小心他,因為他是一個比厲鬼還可怕的變態!」葉瓊語氣里充滿恐懼。
稍微思考一下我便立刻明白,自己被簡言選中的真正原因。
同樣姓簡,相似的眉眼,刻意的示好,不是那個人的兒子,又會是誰呢?
是啊,以那個人的年紀和身份,怎麼可能沒有結婚生子?
早該明白的。
早該猜到的。
真遺憾,還以為自己運氣不錯,遇見了一位英俊而又愚蠢的相親對象,結果人家卻是童話里的復仇小王子。
那就讓我自願跌入這片火海吧。
既然他不拆穿我,我也不去拆穿他。
那之後,無非是互相演戲罷了。
令我意外的是,簡言竟然主動提出幫忙處理他父親的屍體。
那一刻我明白,即便我沒有動手,總有一天他也會動手。
而簡言的下一個目標,自然是我。
院子裡那台焚燒爐一定也是專門為我準備的。
所有的溫柔與深情,背後都藏著對我濃烈的殺意。
每當他炙熱的氣息貼近我,估計內心都在蠢蠢欲動地想要張口咬斷我的喉嚨。
每當喝下他遞過來的紅酒,我都會猜想酒里會不會下了讓人腸穿肚爛的毒藥。
或者也可以直接用手掐死我,以我與簡言的體力懸殊,我幾乎是任由他處置。
然而我一直活得好好的。
那顆風乾後的頭顱,孤零零地立在床頭柜上,每天都能近距離觀賞我和他兒子做愛的畫面。
死亡,熱吻,纏綿。
所有的一切,交融為一體。
荒誕,而又浪漫。
「早。」清晨,簡言在床上翻了個身,將臉埋入我頸間,聲音微啞。
「昨晚我夢見你了。」我沖他笑。
「夢裡我們在幹什麼?」簡言低聲問。
「你在面無表情地將我開膛破肚。」我說。
空氣陷入死寂。
不知僵持了多久,簡言才伸出手,輕輕撥弄我散亂的頭髮,用溫柔磁性的聲音說:「但現在我只想要你。」
然後他如往常一般壓到了我身上。
這個男人比我想像中更有耐心,時而帶我去高檔餐廳享受上流人士的約會,時而像普通大學生一樣帶我去吃便宜但美味的路邊攤,仿佛要帶著我把世上每種約會都體驗一遍。
有一次甚至還被他拉著去坐了過山車,我頭昏腦脹,而他卻始終精力充沛,不愧是比我小了八歲的年輕人。我心生怨懟,假裝暈倒在簡言懷裡,然後偷偷用餘光瞥他,他臉上瞬間湧出的擔憂與慌張,像極了一個愛我至深的男朋友。